少年大她好几岁,尚未及冠,所以音色偏明净,如潺潺的泉声流过心间。
说完他又将水递过来,轻轻微笑,“不是睡醒口渴了吗?喝些水吧。”
阮凝玉只是疏离地道:“我不渴了。”
抱玉一颗心却是提了上来。
谢易书可是三房显贵的嫡子,小姐如何敢这么待他?
见她拒绝,谢易书也只是笑笑,他仿佛忘记了过去的隔阂,而是伸出手指拾起了她书案上的一张宣纸,看着上面歪七八扭的狗爬字。
他的脸上仿佛闪过了一瞬间的怔忡。
只是很快,就看不到了,那微红的薄唇轻轻一勾。
声音极温柔,“凝凝的字还是这么的……可爱。”
阮凝玉:……
连她自己都皱了眉。
谢易书仿佛看不到她脸上的冰冷,而是自顾自地拿起她所用的那只毛笔,在指尖端详了片刻,“这毛笔,用着不好,配不上凝妹妹。”
他对着旁边的书童道:“去将我房中的那支墨痕狼毫取来送给凝妹妹,我藏阁里的竹雕云龙管貂毫笔,还有松烟墨也一并取来……”
他表现得个好脾气的哥哥,举止分寸又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阮凝玉蹙眉,却拒绝,“不用了,我这字,也配不上如此好的文墨。”
谢易书只是浅笑。
“我觉得表妹配得上天下最好的事物。”
阮凝玉没了话语,谁能想到眼前这位被当成第二个谢家继承人来培养的嫡次子,为人温煦善良,却会有一次发酒疯将她堵在一颗桃花树下,脑袋垂在她颈侧,“我到底哪里不如沈景钰……”
可第二天醒酒之后的谢易书却只是对她笑笑,之后就将她当成了表妹,再无任何的越矩,去开拓他的锦绣前程去了。
阮凝玉不想再跟谢家人再有紧密的联系,尤其是谢氏男子。
谢凌只凭一己之力,就让她连带着府里的公子都讨厌起来。
姓谢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阮凝玉兴致不佳,全程冷淡,谢易书也丝毫不介意,还帮她将碎发别在了耳后,他坐了两刻钟后,便叫抱玉她们照看好她,便离开了。
走出表姑娘的海棠院,谢易书对着身边的书童道。
“回去夫人若问我去了何处,你便说我一直在书房里用功。”
书童说是,但是很快他又觉得不值。
“表姑娘与人私奔,还受了家法,二公子对表姑娘如此好,实在不值……”
说难听点的,以后阮凝玉及笄的时候怕是没有哪家敢上门提亲,二公子这般尊贵,京城那么多好女娘,公子何必独独只看中表姑娘……
谢易书听到她这话,明澈带笑的眸子都凉了。
书童见到他的目光,一时心惊肉跳,连带着遇见刚从府外回来的大公子,都忘记了行礼。
见到一身青衫的长兄,谢易书脸上立马露出了敬慕的神色,他打小就将谢凌看作自己的榜样,长兄天资卓越,他无法逾越,只能亦步亦趋紧跟着他的脚步。
而长兄,不久前春闱更是拿下了会元。
除了大伯,他最景仰的人便是他的长兄了。
谢易书将手举在胸前,垂首,“长兄。”
谢凌撩眼看来,手里还拿着本书,淡淡“嗯”了一声。
在谢易书期待的目光下,很快他就听见男人沉稳的声音。
“书儿不是快要科考了么,来我书房,我帮你说说不懂的……”
谢易书眸里立刻露出星光,“谢谢长兄!”
谢凌还是“嗯”了一声。
他跟谢易书一前一后走在去书房的路上,只是半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睫羽一动,扫向了一旁少年郎状的谢易书。
他记得之前听到过一些传闻。
他记得……书儿好像心仪那位表姑娘?
那厢,谢易书离开后,阮凝玉继续用两根毛笔抄女则。
就这样多抄了一日,想着她关禁闭也该结束了,阮凝玉便让春绿她们给她梳妆打扮一下,说要去交给庭兰居的谢凌。
据说谢易墨和文菁菁都交上去了,只差她还没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