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什么身份,又何德何能,竟能让她这位表哥纡尊降贵地给她剥螃蟹?
他伸手取了一只肥硕的螃蟹,拆蟹的手法很是娴熟,行云流水般自然,一个动作都赏心悦目。
看得阮凝玉眼皮跳了又跳。
据她所知,前世能受到这个优待的唯有他的谢夫人了。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漫延了上来,让她浑身不自在。
于是阮凝玉忙道:“表哥,还是我自己来吧……”
谢凌唇边的笑容似乎淡了一些,又仿佛没有。
“表妹是嫌弃为兄么?”
阮凝玉:“……表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见她否认,他的脸色这才好了多。
他缓和语气道:“你因我受牵连,膝盖又受了伤,我理应补偿你,给你剥点蟹,并不算什么。”
“何况,你因为白薇雨坠了湖,两次都是因我而受牵连,为兄于心有愧……”
阮凝玉眨了下眼睛。
是这样么。
谢凌说完,便用工具挑出蟹钳里鲜嫩的蟹肉,那蟹肉宛如白玉,完整地落在盘中。
阮凝玉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优待。
前世的谢辅几乎就没有垂怜过除了妻子以外的哪个女人。
所以这辈子,她这个表妹比许清瑶先一步得到了谢凌的垂怜?
阮凝玉的心情更复杂了。
谢凌将几只蟹都完整地剥完了,蟹肉小山似地堆叠在缠枝莲碟上。
谢凌用两根手指将其推至了她的面前。
“吃吧。”
他知道她昨夜根本就没吃多少,所以才会饿晕了过去。
“……好。”
阮凝玉也没拒绝,她吃着蟹肉配着米粥吃。
但许是因为他那句点评她的话,让阮凝玉的动作都放不开,就连今天的气氛都有些僵沉。
阮凝玉低头,用小玉勺去挖眼前的蟹肉,每次都挖得很少,就连吃饭也很慢,慢嚼细咽的,看得出来她没什么胃口。
但因什么而没胃口,便不明了了。
坐在她对面的谢凌很快感受出来了。
他眸色微沉,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优雅地擦干净手后。
“表妹可是在生我的气?”
他将巾帕放下。
昨夜下过暴雨,谢凌是从庭院过来的,他的衣裳上还带着松针的淡淡香气。
此时听着泠泠的雨声,阮凝玉跟谢凌对视,望进他幽淡的眸,她总觉得在他的眼里她会一览无余。
不知为何,谢凌这样平静地看着她,让她有点害怕。
“……我没有。”阮凝玉道。
谢凌这下肯定,方才他跟老夫人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谢凌古板着脸色,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对她道:“我适才说的话并不是那个意思。”
“对祖母说那些,不过是权衡之计,为的是打消祖母对你的疑虑,我并不想再看见你受委屈,想护你周全。”
“在我心里,你并不是那样的女子。”
阮凝玉表情淡淡。
谢凌是否在苦心周旋,可是他那句话说了便说了。
他说的这句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前世她到死之前,谢辅便是这么想她的。
后来她那些秽乱后宫的传闻,也是他命人在市井间传出去的。
前世他还曾在宫里对那些皇子皇女讲经,谈及女德的时候,还会拿她当反面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