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坐了回去,又把御案上那枚铜钱捏在手里,看着底下大气也不敢喘的朝官们半晌。
“宣。”
禁军领着两个布衣进殿,一胖一瘦,一中年一少年。
中年男子形容鄙陋,两股战战。
少年人形容消瘦,却步伐稳健,眼神亮得惊人。
他一步一步踏至中庭,才整衣衫,行跪礼。
“草民陆双楼,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十一
时间倒回两个时辰。
陆宅。
内院里,妇人坐在床边的小榻上,胳膊撑着扶手,头埋在手臂上。
天光微弱地探进一缕,在昼夜交替之间,将黑暗冲淡。
妇人头上金钗所镶嵌的玛瑙,也恢复了两分原本颜色,在灰扑扑里跃出一抹红。
房门“吱呀”轻响,妇人陡然惊醒。
她先是看向床上,确定自己的儿子尚在沉睡,然后怒上心头,回头打算给不通报就进来的婢女一顿教训。
来的却不是婢女,而是一位少年人。
贺今行站在昨日外间的位置,控制着音量叫了声:“陆夫人。”
陆夫人一惊,随即唇边绽开一抹冷笑。她抓着扶手站起来时尚有些踉跄,但只片刻,就站稳了。
“娘……”床上的陆衍真无意识地呻吟。煞白的脸上眉头紧皱。
“娘在呢,别怕。”她低声道,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掖好被角,才出去见客。
“昨日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些做梁上君子的本事。”
陆夫人随意坐了把椅子,也懒得追究对方是怎么进来的,挥了挥手:“你也随便坐吧。”
只这一节反应,贺今行便知昨日给自己下毒的并不是对方。
他眼皮跳了下,按下疑虑,不再思考旁的,只专注打量陆夫人。
一日未见,妇人看起来比昨日又憔悴了许多。一双眼深深陷在眼窝里,两颊也凹下去,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笼着一团沉沉的晦色。
她估摸着才三十多岁,然而精气神去了大半,仿若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并未落座,站在原地施礼道:“晚生不请自来,不求夫人恕罪。只是有些事需要问一问夫人,还望夫人告知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