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他没想到张厌深说的落脚处竟是左都御史家。
刚开口,厨房就冲出一个人来,“扑通”跪在张厌深面前,磕头道:“恩师!一别多年,学生终于能再次见到您。”
张厌深俯身拉他起来,开怀笑道:“一个就够了,起来吧。”
贺今行拱手道:“晏大人。”
“不必不必,叫叔伯都行!”
一进的四合小院,干净整洁。
四人在堂屋的方桌落座,再无他人。
晏尘水似乎是看出来客的疑惑,解释道:“我娘说我爹隔三差五地参人、吵架,肯定引人记恨,她怕有人报复,就先回老家等我爹致仕。而我爹俸禄有限,也请不起仆佣。”
他爹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赶紧吃饭。”
他抱着头说完最后一句:“我爹每隔五日休沐一日,所以平时有什么事,都来找我就是。”
贺今行听他这么说了,饭后同他一起收拾洗碗,便直言自己想请对方帮个忙。
“帮什么?”晏尘水警惕道:“我不会帮人吵架的。”
他顿了顿:“不过可以给你传授一点诀窍。我爹说了,做御史就要会和人吵架。而吵架呢,首先就是要声音响亮,吐字清晰,中气充足,能一连说上两个时辰不……”
“停!当然不是!”贺今行喊道。
这人说话跟连珠炮似的,一开口就是一大串,一般人真招架不来。
他把洗干净的一摞碗碟放进橱柜里,才看着对方说:“我是想借一本《大宣律》。”
“哦,大宣律啊。”晏尘水眼睛一亮,“你是第一个想跟我研究大宣律的人。”
贺今行:“……我只是想借一本律典,背一背律例条文就行。”
“不不不,你就是对律典感兴趣,想深入研究。”年轻人擦干手上的水,过来搂上他的肩膀,把他往屋外带,“咱们今晚就开始。”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
三十五
“哎,起床了!”
睡梦中忽听一声惊雷,贺今行拥着被子坐起来,四下黑漆漆的,“现在什么时辰?”
黑暗中有个不甚明显的影子,“寅时末了,再不起就得自己做早饭吃。”
“……那我选择自己做。”他说完又倒了回去,一挨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昨晚晏尘水先是给他灌了一脑子大宣律和前朝律典的渊源、几次修订过程,然后才抱出一摞书册。他本想拿了书自己背去,可对方不给,而是随手翻到哪一页就给他讲哪一页。
在此过程中,贺今行认为某些条例量刑过重,譬如昨日的当街斗殴与扰乱交通罪。罚额自五两白银起始,对世家子弟来说自然微不可计,但对普通百姓来说,五两银子可抵一人一年的口粮。
晏尘水是大宣律的忠实拥趸,当即反驳说不重不足以威慑宵小,宣京街头就很少出现当街斗殴与故意扰乱交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