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安终于忍住了笑,抽空往台下看了一眼,这次倒是认出来了这人是谁。
御史台,监察御史,游郑冬,先帝七皇子麾下的一员“猛将”。
看来这段时间的官员资料没有白背。
陆执安心想。
回到宫中之后,陆执安当下最重要的几个任务,一个是突击补习宫廷礼仪,以免在一些重要场合出错;另一个就是尽快记下朝中一些敏感官员们的个人特征和背景。
储君这个位置代表着的含义可太多了,如果陆执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小心被人糊弄许下了什么承诺,那可就不太妙了。
所以陆老爹在初步理清局势之后,就给了陆执安一份名单,这份名单包含了目前朝堂上的保皇党、先帝各位已逝皇子的残存党羽势力,以及一些身份不明人士。
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抓紧把这份名单记下,并且分清他们。
因为这些顾虑,陆执安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除了曲辕犁那件事和去凤仪宫吃饭之外,几乎都不踏出东宫半步。
这不,今天这成果可不就出来了。
陆执安记得,他那位七皇叔,应该是在三年前夺嫡失败,被先帝赐死,而这位游郑冬,当初在七皇子的势力中也不过是个边缘角色,所以在清算时才逃过了一劫。
按理说七皇子都已经落败三年,他麾下的人早该散尽了才是,但偏偏,七皇子他还有个没有摆在明面上但人尽皆知了的私生子。
作为目前皇室中为数不多的血脉,陆执安这位堂弟虽然是私生子,但还是有一定支持者的。
甚至如果陆老爹他们后续没有新的儿子,而陆执安又在未来不幸早逝的话,这位堂弟还有可能成为新一任的皇储。
当然,在他前面排队的,还有陆执安的那位小皇叔,论及血脉正统,还是他的优先级要更高一些。
总之就是,七皇子一脉虽然已经没落,但依旧有人贼心不死,这位游郑冬就是其中的一员。
他会跳出来挑刺,陆执安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看他这长相这气质,陆执安总觉得他应该没有那个脑子和胆量才对,八成是个被推出来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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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骤然聚焦在一个人的身上,游郑冬掩在官袍下的腿微微有些发抖,但还是硬挺起了脊梁,对上孟梓华看来的目光。
“启禀皇后娘娘!宫中宴会菜品菜色早有定例,不知娘娘今日为何换了席面?这如此多的生食,在座各位同僚皆为君子,又如何知晓烹饪之法?娘娘此举多少有些不合规矩吧?”
将煮的刚好的藕片从锅里捞出,放到陆风致面前的小碟子里,陆执安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大兄弟,你在说到“君子”二字的时候,那只手只往文臣方向指,歧视意味是不是有些过于明显了?
果然,都不用孟梓华开口,武将那边就有人从自己的座位上弹了起来。
“你个老油物什么意思?!怎么?你们都是君子,我们就都是小人是吗?老子上前线打仗、餐风饮露的时候,你倒是在京城里舒舒服服地做你的君子,好舒服的生活啊!”
文武之争,向来是各个朝代朝堂上老生常谈的话题。
尤其是这位游郑冬把歧视表现的还这么明显。
陆执安拼命克制住自己喉头的痒意,才把刚才听到那一句“老油物”的时候被口水呛到的后遗症给压了下去,没有暴露出来。
但他偷空看了一眼陆老爹,正巧和他对视,把他眼底的笑意也看了个分明。
显然,父子俩都被站起来这人的话给逗乐了,只是碍于场合,强行忍着。
游郑冬也被这人的话给气到了。
他自认一向与人为善,怎么到头来竟然还落得这样一个称呼?当下脸都被气红了,指着那人呼哧呼哧的喘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贾爱卿,不要随意给同僚起绰号。”
最后还是陆老爹先开了口,不轻不重地斥了他一句,免得他这一句话再成了文官武将们在中秋宴上打群架的导火索。
那样的话,这中秋宴会就不是宴会,而是斗殴现场、天下笑柄了。
贾勇狠狠地瞪了游郑冬一眼,这才正儿八经地对着皇帝行了一礼,应下了他的话。
偏偏游郑冬不觉得皇帝这是在缓和二者之间的关系,还以为他斥了贾勇就是在为自己撑腰,脸色虽然还是被气得通红,却像是忽然之间有了什么底气,反而和贾勇叫起板来。
“贾将军,我说的有错吗?难道你就知道这些食物的烹饪之法?还是说你这将军之名……是假的?”
游郑冬的话充满了挑衅意味,尤其还拿着别人的姓氏做筏子。
本身作为武将,贾勇的脾气就是直来直去的那种,毕竟在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谁有那扯淡工夫去猜别人话里的弯弯绕绕,也最看不惯这种说话夹枪带棒的语言习惯。
听了游郑冬这话,贾勇顿时就不乐意起来。
他的战功可是用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和着血泪才打出来的,每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平安归来,又怎么乐意被一个小人指指点点,说话也就更难听了起来。
“我们武将可没有你这么娇贵,吃个饭还食不厌精的,战场上别说是精致了,有的吃就不错,老子当年打仗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生啃过猎物,左右吃不死人,怎么的就你这么挑剔?”
“你嘴挑,嘴挑你怎么不自己学学?一天到晚的让别人伺候,老油物你好大的官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