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此刻。
一杯清水见底,冲淡些微高热。
牧霄夺轻轻揉捏眉心,隔着模糊灼烫的视线看过去
盛愿穿了件墨绿色的薄衬衫,腰间系一条黑色半身围裙,略长的丝掠过脖颈冷白色皮肤,细挑的身影在满目大理石白的料理台前晃动,像一株突兀生长的热带植物随风摇曳。
当听见他微微侧身对自己说“您嗓子不舒服,就做的清淡些”的时候,牧霄夺蓦然有种和他一起经历过很多次日出日落的错觉,沉重的四肢好像在须臾间通体舒泰。
唯利是图的商人觉得,这场病生的不亏。
牧霄夺起身,迈步走到盛愿身边,声音微哑的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盛愿轻飘飘瞥他一眼,语气含一点微不足道的愠意,“您现在好好休息就是帮我的大忙了……谁让您擅自把退烧贴取下来的?快点贴回去。”
“一会儿再贴。”牧霄夺仿佛听不出那是责骂的话,挨近了笑意,“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把我们家小朋友给哄好。”
惯会哄人,又准备搬出从前那套说辞。
高兴的时候是小朋友,觉得无语就一口一个盛小愿,再不济就是那个谁。
盛愿不喜欢他总这样敷衍自己,软绵绵的嗔道:“您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
牧霄夺却说:“没把你当成小孩子。”
盛愿懵懂抬眸,对上他深黑的眼,听不懂男人略显隐晦的话。
他随意扯了两张纸巾,擦净手上的水珠,微微踮起脚尖,手背搭上牧霄夺的额头,告诉他:“头低一点。”
牧霄夺无比顺从的倾身低,感受到他微凉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撩开额,贴上皮肤,敛下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瞥过盛愿的眼尾,揉着一点很淡的艳色,被他气的。
触碰到的皮肤依旧烫得骇人,烧几乎没怎么退,这人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盛愿不禁轻轻皱眉,小声嘟囔:“还是好烫啊,您别站在这里陪我了,不难受吗?”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牧霄夺不答反问,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的语气很低柔,像擦过颈侧的耳语。
“我生气是因为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您明明知道该怎么照顾人,像照顾我一样就好啦,总这么随便敷衍,不生病才怪了呢。”盛愿的声音又轻又软,像草莓尖、西瓜芯,明明是嗔怪,却听得人心里泛甜。
牧霄夺清淡的笑。
盛愿幽幽看他一眼,又想起另一茬让人生气的事,“我看见落地窗旁边的空酒瓶了……不用解释,反正我把酒柜里的酒都藏起来了,您想找也找不到。”
自从成为家主之后,牧霄夺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种被别人管的滋味,原本无比厌烦的感觉此时却颇为新鲜,心情很不错的答应他。
盛愿对他应付的态度很不满意,严肃道:“您不要就答应的好听,回了云川,我要把壹号公馆的酒窖也上锁。”
“都听你的。”
盛愿愣了愣,不自然的撇开眼,后知后觉自己说的话可能有点重,咬着唇瓣轻声喃喃:“……也不用都听我的。”
“在做什么?”牧霄夺单手撑料理台,身形惫懒,炽白的灯光将他清挺的身影笼覆,若有似无地落在另一人肩上。
盛愿慢吞吞地搅和着锅里的食材,回答道:“干贝丝瓜汤,还有菠萝炒饭,我准备切些牛肉粒放进去,第一次做这道菜,不能保证好吃哦。”
“我们阿愿十全十美,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好的。”
“捧得太过头了。”盛愿哂他,“不过您家里怎么什么厨具都没有?这些还是谢昀哥哥送过来的,您从来没下过厨吗?”
牧霄夺在记忆里搜寻那些为数不多的片段,半晌得出结论,“从前在英国留学时做过几次,本来想自力更生,后来实在难以下咽,就请了厨师。”
“我猜也是这样。”盛愿轻浅的笑。
熬汤的小煮锅咕嘟咕嘟响,盖子打开,顿时白汽氤氲,奶白色汤汁熬煮沸腾。
盛愿把火调小,用小汤匙舀起一点汤,轻轻呼了呼,小心翼翼递给牧霄夺,“尝尝滋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