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梅初一噎,本想争论什么,一抬头,看见了挑眉看他的寒灯。
反驳的话一下滚进肚子。
皓文不敢坐霍梅初那头,自己找了个对着窗的位置,委委屈屈坐了一长条凳子。
左看一对壁人,右看一对眷侣。
闷声打开一壶酒,心里头莫名地想叫他皓文哥哥的阿骞。
今晚月色皎洁的很,在天边宛若一个月盘,皎皎月光透过窗落下,皓文整个面都被灵酒蒸腾得发红,喝的急了还打了个酒嗝。
连陈时也没有拘泥,几人都是一人一小坛灵酒,厢房内酒香浓郁,他靠在沈卿池身上,酒香混着沈卿池身上的冷香,只觉脑间混沌。
几人喝酒不爱言语,连霍梅初喝酒时也是静静的。
皓文心想,这应当是他喝过最独特的一场酒了。
明面上是送行酒,暗地里却是婚宴酒。
一个个都没说祝福的话,但霍梅初却被那鲛人护得很紧,连目光都不曾从梅初面上挪开过。
他蓦地想到了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好似爹爹也这般看着娘亲的。
迷迷糊糊中,他想,定然是感情很多罢。
陈时喝酒其实也不算安静,只是就着月色,无端生出几分寂寥来。
生离死别,凡人不可免,修仙之人更甚。
脑中只晃荡过阿骞最后的话,眼前只朦朦胧胧的灯影,绰约若梦,看不清,心也空落落。
霍梅初起先还喝的安静,好一会,忍不住道:“陈时。”
陈时应他,“嗯?”
霍梅初笑弯了眼,好整以暇地问:“你觉得我与寒灯登对吗?”
这是霍梅初头一回明面上与他们说他同寒灯的事,无疑是承认两人之间的关系。
陈时握着酒坛子的手指蜷了蜷,面上笑意浮现:“梅初,登不登对是他人的话。”
“你何必问我们。”
“想必你心中自有答案。”
皓文这时口中塞地满满当当,闻言抬头抽空点头,嗯嗯半天。
沈卿池看他一眼,目光冷若窗外雪。
他又瞬间老实,连忙咽下食物,小心翼翼去看霍梅初和寒灯。
只见灯影下,霍梅初俊逸儒雅的面上含笑,只是眼中被灯影晃得仿佛,让他生出一种悲凉的错觉。
继而又听池时道:“一生只一世,梅初。”
“何不为自己活着?”
这句话丢下,厢房内静若湖面,若石子丢进湖面,荡出阵阵涟漪。
风霜无端催人思绪,霍梅初隔着满桌灵酒看陈时,好似透过锦帕看到陈时的眼睛。
竟是一语中的。
他忽地笑了一下,寒灯却莫名看他。
他扭过头,寒灯的瞳孔是寒凉的冰,看人时往往无情,好似看什么都是看一件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