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正中放着张雕花方桌,上面摆着西瓜、蜜枣等四五种果品。果品都盛在大方盘里。靠外摆着把紫沙壶,围壶放着四只茶杯。
鲍起豹正手拿扇子,歪在一把太师椅上困觉。管家没敢惊动,用手悄悄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和方桌上的茶壶,示意二人喝茶坐等。
管家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茶,便一边点头一边后退出去。
清仁刚端起茶杯喝一口,鲍起豹却忽地坐直了身子。
二人吓一跳,慌忙起身见礼。
鲍起豹先拿块西瓜吞了两口,接着腾出一只手,胡乱晃了晃,分明在示意二人也吃西瓜。
二人没敢造次,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便开始抢着伺候鲍起豹吃西瓜。
两块西瓜下肚,鲍起豹才开言讲话:“二位老弟,你们都坐下。”
二人口称:“谢沐恩抬举。”
二人半个屁股落到木椅上,另半个屁股却悬空着。
鲍起豹抓过桌上的布巾擦了擦嘴,把布巾向远处一丢,说道:“曾涤生想让塔智亭,控制湖南绿营,他休想!除非老哥我离开湖南,否则,谁都不准指手画脚!大清的江山是谁打的,是我们老祖宗打的!”
鲍起豹话毕,又拿个枣子扔进嘴里。
清仁觑机急忙说道:“军门大人,您看卑职的哥哥,这回要紧不要紧?”
鲍起豹把枣核一吐多远,说道:“老哥我已给崇抚台和琦军门各写了快信,相信用不几日,清协台就能赏还翎顶,官复原职。其实,清协台的事,老哥并不十分担心,老哥最担心的还是曾涤生和塔智亭。”
李管带这时说道:“大人,您老想搬走塔智亭易如反掌。只需给奉天写封信过去,大概就成了。”
鲍起豹的老泰山住在奉天。他的这位老泰山年轻时虽立有战功,还赏穿过黄马褂,但休致回籍后,已多年不被朝廷提起。眼见是不中用了。但就是这样一个不中用的老武夫,却和京里的一位闲散王爷过从甚密。而那位王爷,偏偏又和一位在内务府主事的贝勒是至交!
李管带以上说的话,指的就是这层关系。
但鲍起豹却摇头说道:“贝勒爷最近时运不大好,已经被上头开缺了。说不定,也回了原籍。靠不住!”
李管带突然压低声音道:“贝勒爷的事,卑职也恍惚听人说起过。卑职一直有个想法,所谓求人不如求己。我们何不自己想个法子?”
鲍起豹冷笑一声道:“你老弟倒说的轻巧!若能自己想出法子,老哥我也不会到处写信求告了!”
李管带小声说道:“大人,借着塔智亭酷暑练操这件事,绿营闹他一次动静如何?趁乱,着人用枪把塔智亭送上西天。然后乘船赶到湘乡,把姓曾的也一干掉!”
鲍起豹睁大眼睛道:“你莫非想哗变?哗变是要杀头的!真是胡闹!你是活够了,老哥却还没有享够福呢。”
清仁这时说道:“卑职倒以为,李管带所言,也有可行之处。您老试想,绿营闹事,您老并不在省城。就算追究,只能追究抚台,却追究不到您老的头上。”
清仁又小声问李管带:“老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何不把话与大人讲清楚?”
李管带抬头四处看了看,才说道:“卑职的本意,并不是要士兵哗变,只是鼓动他们与塔智亭论理。大家把塔智亭围起来,卑职则预先安派好人,暗中扣动枪机。枪响之后,卑职马上出面弹压此事,抓几个不相干的人,送交抚台法办。您老试想,朝廷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将错就错!”
鲍起豹马上问道:“曾涤生那里怎么办?你已经将此事弹压下去,总不能跟着就去湘乡吧?抚台也不会答应啊!”
李管带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这才又讲出一番话来。(本章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