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群劫匪的瞩目下,那个男人轻易地避开了劫匪头子的一斧,转眼到了劫匪中间的那辆马车前,那男子打量片刻,对被绑成一捆的青衣公子说道:“你的这匹马多少钱?”
衆人惊异地看着此人。
青衣公子被扔在地上狠狠一摔,吐出一口灰尘,见那江湖浪客的褐衣男人轻易避过那强盗一斧后如此问他,心中一省,张嘴就对男子回喊道:“这匹马是我从北方最好的牧场里牵来的,你要的话不要钱,只要你帮我脱困,那辆车上的钱财饰物也都可以送给你唔……”
青衣公子的话语断在盗匪头子回身的一巴掌中:“这些东西都是老子的了!还有你这小白脸说话的份!”
青衣公子何曾受过这般掌掴的虐待,立刻白面红肿,耳畔鸣声,那一旁少年仆人呜咽之声也愈发大了。
褐衣男人见此道:“可以。”淡淡的一声,却在此时分外的清晰。
谁也看不清那男人是何时拔剑的,更无人看清那人何时收了剑,衆人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仿如幻觉,便见那强盗头子脖子上出现一道裂痕,又陡然撕开,听到“嘶”的一声,血水自那粗犷的脖子处喷出一小撮,尔后更多的血水随那道银线撕裂处喷薄而出,宛如火山喷发,一瞬间劈天盖地的血色骇人惊悚。
那强盗头子一声惨叫倒地,人却还有气息,瞪着一只铜铃似的大眼,经脉爆出、惊骇而狠狠地瞪了那戴纱笠的男子一眼,最后才脖子一歪,气绝而亡。
但见此状,衆劫匪具是惊骇,有两三胆大的盗匪沖上前去,又见两三道剑锋划过,那几人只来得及呼喊一声便是血水喷薄,躺尸一具在地上了。
再瞧那褐衣男人,稳重端庄的姿态仿佛连斗笠上的纱帘也似乎不曾飘动一下。
褐衣男人每向前走一步,衆强盗便跟着退两步。这些强盗本来皆是亡命之徒,却并非真的不要性命,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会拼命亦是为了钱财和生存,在这般见血却连刀剑也未见的实力碾压下,何人又会如此愚蠢地去上前送死?他们只围着那褐衣男人畏畏缩缩地后退,观测着他。
那男人视衆人若无睹,径直走至被绑成一团青衣公子面前,也未见那褐衣人如何动作,只闻得“嘣”一声,那绑着青衣公子的粗硬麻绳便应声而断。
“我只要你的马就好。”褐衣人道。
青衣公子起身稍稍清理了下自己被扯得歪歪扭扭的衣着,答道,“恩人要什麽自然都可以。大恩不言谢。”又到那少年仆人身边,青衣公子帮他解了束缚。周围那两个盗匪早已吓得一动不敢动,生怕一阻止,那褐衣男人便让他们同地上那几具尸体一般了。
那些盗匪不敢上前却也未肯离去,只怯怯地围着三人,褐衣男人似乎达到目的也不準备多做什麽“行侠仗义”的事,他走近那马车拍了拍那枣红马驹于那青衣公子两人道:“我可以带你们去前面的镇子,之后这马归我。”
青衣公子本就在思考将马送于褐衣人后他们该怎麽办的事,听闻褐衣男人此言,心中越发觉得褐色男子思虑周全,顿时好感倍增,做礼道:“那就多谢恩人……”
“哪里来的客人,我山中虽是简陋,但好马却是不少,不如去我那边坐坐选选看如何!”
青衣公子话未说完,便闻得一声女音蓦然插入,那声音浑厚回响,隐隐震透整个山林。
惊了片刻,衆强盗一凛,有几个控制不住的甚至激动地喜极而泣:“夫人!”
褐衣男子看向林间,目透纱帘,他陡然拔剑,飞身而起,同时一根鞭子淩空冒出,倏忽砸在褐衣男子方才所在的位置,惊起飞尘无数,而马嘶惊鸣。
衆人尚未回神,一抹火红之衣便如那鞭子般淩空冒出,转眼间已与那褐衣男子缠斗了十来招式。但见剑光鞭影,两人自道上打到林间,亦自林间打到林上,看得人眼花缭乱而心惊胆寒。
“吭”的一声,但见火星耀眼,相撞之声响彻天际,衆人再一定睛,却见两人皆点足立于一棵巨型树冠的两端,相持而立。
林风呼啸,吹得两人衣衫猎猎。
那抹火红衣裳的原是一名持鞭的女子。
一身火色劲装将女子那凹凸有致的身形衬得妖豔妩媚,她腰上一根玄色金属质感的带子,摆上的银叶随着风而泠泠作响,左腰侧挂着两把镶着宝石的匕首和一个金色挂佩缠绕的葫芦。那女子妩媚而美,眉目如画,浑身成熟的韵味叫人辨不清她的具体年龄,她黑发蓝眼,鼻挺眼深,一副并非中原人士的异域长相。
那女子蓝眸沉沉地对着那褐衣持剑的男子,手指摸了一把脸上与嘴角滴落下来的湿润液体,果见豔红的血染于指尖,女子见此,忽的朗声大笑连连道:“好好好!好久没碰到能伤我的人——”
气势吓人,震动山林,那些个胆子并不太大的盗匪见此甚至吓得腿软跪地。那不会武功的少年仆人方才解开绳索将将稳住哭声,闻得女子此状,又吓得泪水呜咽,越加怯怯地搂住了自家主子的一只胳膊:“少、少爷,她……”
褐衣男人却不为所动,只立在树上,保持着持剑的姿势与女子静静相持。
一滴血珠自褐衣男子的剑尖滑落。
“啪——”
随着一声微弱的断裂之声,但闻得“嗤”的一声,静默而立的褐衣男子头上的纱笠陡然崩裂,四散飞扬,碎成万千。
衆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突定,而后,乍然一惊醒!
猎猎林风狂呼,吹拂万千华发斜飞,似惊鸿照影,若流风回雪,一头淩乱,一头雪白,与这天幕红霞狂舞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