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双紧闭的双眸动了动。
那声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阴恻恻笑了下,道:“我说,你该不会打算等仙人来救你们吧?哈哈哈哈哈仙人,哈哈哈哈……仙人!!太好笑了!你觉得仙人会救你们?你猜,等仙人看到你站在一地尸骨之中,会相信你说的话么?你又打算怎么说呢?要和盘托出吗,要告诉他们,这些人全都被一个自诩大英雄救世主的人杀了哎!哈哈,你觉得,若是你说了,他还会有转世的机会吗?”
岑双的双眸掀开了一丝缝隙。
那声音似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嘻嘻笑道:“早如此多好,何必受那么多苦?反正这事不是你干的,就是他干的,可惜他到底太废物了,自己杀了人,却接受不了,那么轻易走入我的陷阱,以为在杀我,结果,把自己头颅切了下来,哈哈哈哈……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多
()亏你叫他那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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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他最后的表情了吗?死不瞑目,哈哈哈哈哈!!
“死了又怎么样,到头来,魂魄还不是落在我手里,连累你,马上就要成为一只过街老鼠,而这件事,也会成为你永远都洗不掉的污痕,让你身败名裂,人人喊打,哎呀,真可怜啊。
“至于我是谁?若你能活着回来,也许我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你只要记着,今日所受,都是你们多管闲事的下场!是你们欠我的!”
岑双终于睁开了双眼。
说话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四下只有血液滴答的声音。还有啃食与吞咽的声音。
察觉到有什么在扯他的左手,岑双垂眸一看,原来是一只尚未化形,甚至灵智也很低下的虎妖正在撕咬他手上的躯体。
正想挥袖将虎妖掀翻,一抬手,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然大变,袖子成了束口箭袖不说,一袭青袍也变成了黑衣,而他抬起的那只手上还握着一把长刀,刀身血液不断向下滴落,像是刚从哪个倒霉蛋身体里抽出来的一样。
抬眸一看,四下俱为残肢断臂,断肢之上满是刀痕与兽类撕咬出的痕迹,遥看城墙之上,还悬挂着数不清的头颅,血液滴落在地积血成洼,有一条条嗜血的虫妖在里面蠕动,通身都染成了红色。
空中鸟妖也越来越多,盘旋没一会儿,就会有一只朝城墙飞去,倾斜着身子叼走一个头颅,却又并不急着吃掉,而是叼在空中与其他鸟妖抛来抛去,好似在学凡人蹴鞠。
收回视线,再度看向身前的虎妖。
不曾开智的虎妖见他迟迟不肯松手,便一边咬着躯体用力往后扯,一边冲他低吼,身上的毛发几乎都炸开了,比一般狮虎还要长上数倍的獠牙轻易将大腿咬穿,血液与碎肉顺着它的牙齿往下滑落。
周边那么多肉块它不去吃,却偏偏盯紧了岑双手中这块。
岑双微微侧头,静静瞧了虎妖一会儿,忽一扬手,长刀流光夺目,直直劈向虎妖。那虎妖却无知无觉,并不知道危险降临,所以不过刹那,那虎妖便被劈成两半。
却无一点血液飞溅,也没有虎妖被劈成两半的景象,因为在长刀劈中虎妖时,对方便化成一阵黑烟散去。
本就不是真实的血肉,又如何会被劈碎。
又将此地打量几眼,视线在触及“水芸城”三个字时稍作停顿,意味不明地嗤笑了声,将手中的躯壳丢开,转而抬起手,看着手中的长刀,眼眸半垂着,漫不经心地在心中计算着那些人还有多久会赶过来。
正如虎妖只会吃他手中的肉而不能意识到危险,等时间抵达记忆中的那一刻,金光驱散乌云,仙泽拂晓大地,水芸城上空遍布祥云,而每朵祥云之上,都立着一位天兵天将。
那些仙人大抵被这一城乱象震撼住了,也是,在天上用尘世镜查看,哪比得上亲临现场直面腥风血雨来得刺激。
不过也没过多久,仙人们便发现了他的存在,尤其是那位率一众天兵赶来此处平乱的
()人,在发现他的第一时间便飘然落地,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他身后三步之遥,声音迟疑而不可置信:“你是……小双?”
岑双握着滴血的刀,从容转身,回视来人时,说出了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话:“区区半妖,竟劳太子大驾,真是折煞我了。”
来人身披轻甲,头戴金冠,手持未央剑,大睁着一双与岑双毫无二致的丹凤眼,不是凤泱还能是谁?
只是眼下,那张素来含笑,温润俊朗,惹得天宫无数仙子倾心的面容再也维持不了半点笑意,用一种全新的、无法接受的表情看着他,明明心里已经认定了,嘴上却不知在为谁开脱,大声道:“这不是真的,对么?告诉我,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豢养妖邪,杀人屠城?!”
也不知他是在说服岑双,还是说服他自己。
岑双悠悠一声长叹,也不知在说与谁听:“有句话,我很早就想说了:你们这些仙人下凡的速度,还真是老牛拉破车,要多慢有多慢,指望你们来救人,还不如指望我二次飞升。”
说完了又笑,乐道:“我可不就二次飞升了。”
但显然,他这些与回忆迥然不同的话,除了他自己外谁也听不到,这些根据回忆编织出来的梦境幻象,也只会听到他在记忆中所说的那些话。
就像此刻,对面的凤泱虽然悲痛,却还是对他举起了未央剑。
岑双也抬起了手中的刀,面具下的嘴角缓缓勾起,啧啧叹道:“确实选了一段我最讨厌的记忆,因为太讨厌了,所以,我一刻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他偏了偏头,认真询问:“是不是只要将你们全都杀光,就能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