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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页(第1页)

刘云给严盛上眼药,蓄意搬弄是非。

这样?小伎俩的怪话?,傻子才听不出来他说的是谢安平。

殿内无外臣奴仆,皇帝也不必虚张声势做给旁人看。

他盯着?碧绿的茶汤面,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谢将军起了反心?”

“这话?奴不敢说。”刘云讪讪一笑?,“谢将军保家卫国?,战功赫赫,是藩镇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奴只怕啊,谢将军家中的这位亲眷没?点爱国?骨性,乱了谢家往后骨鲠之?臣的血脉,怕是谢老将军泉下?有知,也会?痛心呐。唉,谢将军真是糊涂!”

“呵。”严盛冷笑?一声,不语。

良久,皇帝问了句:“看你和谢安平不对付,是在藩镇喝饱了气儿回来的?”

刘云和君王相处,这一点是真的聪明。他不搬弄是非,在主?子面前就演出个全无心计的样?子,让主?子帮他摆平恩怨。

说到这里,刘云抹起了眼泪花子:“奴也不瞒陛下?,他一回回同奴讨军需,奴怕陛下?怪罪,不敢立马应了。您猜怎么着??他提溜奴的衣颈子,喊奴上阵杀敌去!奴要是有那?能耐,扛着?一把大刀也就上了,奴这样?的人上战场,可不是添乱么?!况且,奴是陛下?任命的监军使,即便他瞧不上宦臣,也该给陛下?留点颜面……”

自古以来,君王都不傻。他未必信全了刘云,不过是老阉奴的话?正合他心意。

严盛杀心渐起,眼下?却不动声色,只无所谓地笑?了笑?:“谢将军不过同你开个玩笑?,也值当你特地来朕面前搬弄是非。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是。”刘云摸不清皇帝的心思,但他知道,先前那?番话?,该是皇帝想听到的。否则,执掌予夺生杀的君王又岂会?这样?轻易饶过他呢?

今日这步棋,还是走得冒险了……要不是谢安平实在难缠,刘云也不会?冒进行事!真是该死的,上次的局竟被他破了!

……

谢府,入夜时分。

塔娜今日在谢安平的指点下?,蒸了桂花崖蜜米糕。

她端着?一碟子糕点,独自去了谢老夫人所在的院子,嘴里还在默念那?几句新学的大宁话?——“娘亲,糕点,您吃。”

虽说腔调有点怪,但好歹有模有样?。

怎知,她才到厅堂,谢老夫人也鬼鬼祟祟地转过身。

两人互看了一眼手里的食盒,尴尬一笑?,对此举心照不宣。

塔娜端出糕点,干笑?:“您吃,糕点,娘亲。”

一紧张,话?的顺序说错了。

谢老夫人也摆出一碟子片好码放的生鱼脍,说:“塔娜,吃。”

她说多?了怕塔娜听不懂,阿格塔的话?实在太难,彼此眼神交流,明白双方?都有“交好”的意思便成了。

就是塔娜看了一眼鱼肉,又想起这几日常常送往小院的生肉片,笑?容变得更尴尬了。

夫君不帮她澄清“她虽是胡族人但也吃熟肉”一事,还以此逼迫她多?学一点大宁话?,甚至床笫间欺压她、顶撞她,伺机一句句讽刺她——“嗯?此前撩拨本?帅不是很得心应手吗?现下?吃干抹净,又说大宁话?难学了?”

她不就是笑?话?过他夫妻生活技法生疏吗?!至于记恨到现在吗?!

虽然时间长了,塔娜明白,夫君似乎不只是上阵杀敌有过人之?处,渐渐的,长处露了面儿,也是她开始招架不住了。

塔娜忽然有点点后悔,她是不是不该嫁到大宁国?来,她对谢安平此人很“面善”的印象,也近日出了差池……

塔娜重重一声叹息,心道:果然,远嫁的姑娘是没?有好结果的!

二十五年前,塔娜怀有身孕。

阿格塔记恨几年前被大宁国突袭主?营致使?撤兵之?耻,这一回来势汹汹。

谢安平分身乏术,照看不了塔娜,便命人送她归京,由母亲照顾。正是多事之?秋,皇帝严盛不蠢,这时?非但?不会招惹谢家?人,还会“恩待功臣”,护住谢家?骨肉。毕竟妻儿与母亲都捏在他?手里,这样才好逼谢安平奋力抗战,庇佑大宁江山。

塔娜和谢安平成亲已有五年,在夫君耳濡目染之?下,大宁语说得十分流利。光听声儿,恐怕都不会以为她是个胡人,只是那双琥珀色的金眸太招眼了,时?常同京城圈子里的官夫人们格格不入,赴官宴也常遭受慢待。

好在她和一墙之?隔的邻府沈家?夫人杜月华脾气相?投,杜月华性子胆怯,她又大胆张扬,正好互补上圆缺。两人相?处十分融洽,日常有人往来,倒也不寂寞。

谢老夫人乐得这个胡族儿媳妇有人陪,还特地在家?府中辟了间留宿的小?院,专供杜月华休憩。虽说此举惹得沈家?郎君不满,他?在朝为官,平素十分忙碌,每每下值回府,就?想浅尝一番夫人的温柔乡,怎料一日日同门房打听起?来夫人去向,俱是待在谢家?用膳,心里恼火可想而知。

偏生他?是个温润有礼的郎君,心里有火气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夜里故意作怪,于床笫间劳累自?家?夫人,消磨去杜月华的精力,强行白日留她在府上休憩。

翌日,塔娜左等右等寻不来杜月华,便挺着个大肚子登了沈家?府门。

塔娜是谢节帅的爱妻,腹中揣的又是人丁稀疏的谢家?子弟,母子都是金疙瘩,谁敢拦她?门房非但?不敢阻挠,还一路点头哈腰请塔娜入沈家?,就?差没跪下给人当脚垫子踏路了。

塔娜被人小?心翼翼伺候,浑身不得劲儿。

她拍了一下肚子,笑?道:“没那样精细!我们乌兰部落,怀身子的母亲还上马射箭呢!”

那一掌拍得啪嗒响,小?厮和随行的赵妈妈魂都要被吓得离体。赵妈妈直呼“阿弥陀佛”,心疼地道:“少夫人,您留心点儿!哥儿姐儿肉嫩,担不起?这一下巴掌呀!”

塔娜是知道谢家?奴仆多细致,要是她执意折腾孩子,母亲待她温柔,待手下人却不一定那样温驯了。她隐约听说过的,谢老夫人年轻时?掌家?是一把好手,那些个惩治魑魅魍魉的煞气,也就?老后的这些年礼佛才清减了些。

她也不想折腾下人,讪讪一笑?便住了手。

杜月华听到动静,出远门来迎。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羞花闭月,我见犹怜,真就?是水做的妙人儿。

每每见到杜月华,塔娜都能明白为何大宁的郎君们都爱这样高门出身的温婉娘子,她这样草原上的糙女子,她也爱啊!转念一想,塔娜又觉得自?家?夫君谢安平眼光十分怪……他?竟对柔若无骨的娇软小?娘子毫无兴趣,也很烦那些屡屡朝他?暗送秋波的俏丽佳人。

暴殄天物啊!

嗯,这个词,塔娜用对了。

塔娜上前搀杜月华:“你今日怎么不来谢家??”

杜月华不好意思教怀有身子的塔娜相?扶,她不着痕迹绕开?手,转而挽上塔娜,亲昵地道了句:“身子骨……有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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