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一怔,却答不出来。是啊,是什么让她如此平静?
陆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迷茫的眼睛,拍了拍她的手,温和道,“走吧,先去吃饭。”
道场里,一袭道袍布鞋的念上法师同样在说“凡事有果必有因”。
贝亦铭静静地听着。
“供给着我们灵魂的是呼吸。当呼吸停止时,灵魂将暂时受到解禁。灵魂不属于自己,灵魂到极致时不能自制,没人能主宰得了自己的灵魂。灵魂与主体分离,亦是意识的分离。缓缓呼吸时,是与大自然的接触和交流,而呼吸停止后,灵魂停止与大自然接触和交流,便出现了超常态自然。她的果是与她人灵魂互换,那么,她的因便是呼吸停止灵魂游离。”
“所以,要避免再次发生灵魂互换,就要避免她同他人一起呼吸停止?”
念上法师手抚佛珠,“控制行为的只有意念,某些情感愈被克制,意念则会愈强,从而使行为愈极端。真正的方法不是避免,而是顺其自然。”
“您是在指我吗?”贝亦铭沉默片刻后,问道。
念上法师抬头望向他,“你母亲始终未出家,仍是在家,便是心中仍有执念。而你,和你母亲相同。执念太深。她的果是辈辈于此,而你的果,将是自食其果,终生不得翻身。”
贝亦铭的脸色未变,依旧没什么表情,太多人说过他的执念太深了。
松开手中念珠不再诵经,轻描淡写的问道:“这是我的命中定数?”
“不,这是因与果。”
“那她呢?”
“遇上你,她已是入了劫,”念上法师摇头,“回去罢。”
“你妄为法师。”贝亦铭站起身,俯视着念上法师,高高在上的威胁道。
“请回。”
明明白白的,念上法师已经话不想多说,无论如何威胁都是无济于事。
走出山里的道场,一辆黑色奔驰车在恭候。
贝亦铭在车里静静地坐着,也不开口说走,司机便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言不语的坐在那里。
苏好第一次和贝爱发生换魂是在车祸现场,意念,冲突,灵魂,几个因素合在一起,大约是她们换魂的原因。第二次和贝爱发生换魂,是两人同时发生意外。苏好被程兮倒吊在海上,贝爱从楼梯上摔落。那时,约是灵魂自主归体。
念上法师的意思,该是顺其自然,便不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一切源于意念。
只是,她口中的劫……谁又是谁的劫呢?
贝亦铭拿出电话按下了程兮的号码。
看是贝亦铭拨过来的,煞是意外的程兮,接起来就大声问:“还没被双规呢?听说纪委都下来人了啊?”
电话里杂音很多,背景里传来男女人的高呼声。贝亦铭皱眉:“在哪呢?”
“赌庄!”程兮笑道,“还有你妹妹贝爱,哈哈哈。”
“双规应该也快了,就这几天吧,你带她去那干什么?”
程兮把电话从左耳换到右耳,左手摸牌,扔筹码,说:“小贝塔被我放在官客了,官老板陪她玩呢,现在让贝爱陪我玩呢。”眼看着输了一局,对贝爱甩甩手,“你先继续玩,输了算你的,赢了算我的。”一边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走到窗边,喘着粗气继续说,“亦铭哥,这次你可别拦着我,我有轻重,就是吓唬吓唬她。我这一直有口闷气憋着呢,好不容易找着机会了让我发泄一下吧?我知道她是你妹妹,但这么多年也没看到你有多关心她,既然如此,就让我一次吧?”
“输了算她的,赢了算你的?你可以叫她把贝家家产全压下试试。”
程兮:“……”
程兮知道贝亦铭的脸肯定是沉了下来,也不开玩笑了,“找我有事?”
“替我去清算一下我的财产。”
贝亦铭再回来时,苏好和陆晴依然在百花齐放的花棚里。
苏好正双手举过头顶,脚尖点地,双臂挺直的向上抻。反复三次后,深呼吸了几次,诧异的对陆晴说道:“晴姨,真的会心旷神怡啊!”
陆晴坐在椅子上,一手持着水壶浇花。她更习惯用水壶而不是水管。
她笑道:“是心理作用。”
苏好想了想,好像也是,这动作虽不同瑜伽,但效果还不错。大多时候,心理作用能够达到某种层段,不代表不是好事。
贝亦铭过去,递给她一条毛巾,让她擦擦额头冒出的汗。这里是花棚,即使采取了降温措施,却也有阳光直射进来的,夏天里的温度,还是有些高。
贝亦铭问道:“和我妈聊这么久有什么心得?”
苏好反问:“你和念上法师聊这么久又有什么心得?”
陆晴在一旁听着都笑了,两个人像是见面就要吵架一样。
贝亦铭终究是展现了绅士风度,先道:“我要离开两天,你在这里陪着我妈如何?”
陆晴道:“不用特意留下陪我,你们一起走吧。”
贝亦铭询问苏好。
苏好笑眯眯地说:“晴姨,我想留下来陪你,正好想想我的下一步。”
贝亦铭得到答复,点了下头转身就要走。
苏好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现在就走?”
贝亦铭脚步一顿,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忽然转过身来,扳着她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笑着嘱咐道,“好好陪妈。”
“好好陪妈”。这个词反复地在苏好脑里盘旋,不知被重复播放了多少次了。就像按下复读机的复读键,只要还有电,就会一直重复下去。苏好猜想,是不是也要把自己也弄没电了,才会让这个词在脑里停止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