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
李锦绣连忙打开铜锁,一脚才踏进去,就听见一声断呵,“别叫我小舟!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是来看笑话的?”
“你受苦了。”
李锦绣走上前去,看了看小舟身上缠绕的锁链,却又不知如何下手,只好攥着衣袖,想给他擦擦脸上的血,却不料自己害喜厉害,竟忍不住面色一变,胃里又隐隐作呕。
“李锦绣,你连装都装不会,可别以为你假惺惺过来看我,我就能原谅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了。”
宿文舟嗤笑一声,紧紧盯着面前之人的脸,见这张陌生的脸此刻煞白煞白的,看着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还蹙眉道,“怎么着?被男人操|大了肚子,害喜了?”
李锦绣心神一晃,还以为被看出来了,下意识仰头望去,见宿文舟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一双鹰似的锐利眸子,此刻隐隐有点泛红。
几乎同一时间,他听见了小舟的心声:【好啊,还知道过来看我,我还以为哥哥再也不肯理我了!】
“小舟……”
李锦绣难免动容,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弟弟了,记忆中弟弟的模样,还停留在儿时,粉粉糯糯的,像个小雪人,生起气来两手掐腰,小脸红通通的。
可当年的小雪人不知不觉就长大了,褪去了稚气,变得成熟了,眉眼间没了儿时的可爱天真,被时光的磨刀石磨得尖锐,寒芒毕露,哪怕心里叫着哥哥,明面上却冷眼相待,说话也毫不客气,尖锐的像一把把刀子。
“李锦绣,跑都跑了,你还回来做什么?”宿文舟冷冷道,“不要说是为了我才回来的,我不稀罕你为了我!我告诉你,火烧感化寺是我所为,我不觉得有错,是那群秃驴活该,你少跟我扯什么大道理,听着恶心!”
“也别充什么长辈,拿我爹娘出来说事,你没有资格提他二老,他二老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
话到此处,宿文舟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李锦绣,目光如炬,像是要在他脸上燎出无数个血淋淋的窟窿来,他在仔细端详李锦绣的面容,想将这张脸刻在脑子里,哪怕来日自己死了,入地府了,想来也没那么容易转世投胎,生前业障深重,死后怕是要在油锅里滚一滚,刀山火海上受些煎熬。
滋味定然不会好受,总得念着什么,惦记着什么,才好熬过去。
就像小时候生病一样,怕苦不愿意喝药,但只要想到有甜甜的蜜饯可以吃,就能忍下了。
宿文舟自幼失去父母双亲,从那往后就一直风雨飘摇的,离开了李锦绣后,就从一个地狱跌落了另一个地狱。虽说义父待他挺好,但邪宗之中,哪有什么纯粹的感情?
还不是利用来,利用去的?
如果他不坏不狠,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在御尸宗根本就活不下去。
事已至此,宿文舟没什么好怕的,他唯一担心的就只有李锦绣了。
“不要为我做任何事,不要为了我去答应任何人的条件,更不要牺牲自己来换我。”宿文舟冷言冷语,“我不会领你的情,更不会感激你。而且,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不知错,也不会认的,一旦放过了我,就是纵虎归山,来日我定会十倍百倍向你灵剑宗讨回来!”
“小舟!”李锦绣沉声道,“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心知肚明!御尸宗为祸修真界,被灭是早晚的事,纵然我师尊不出手,也会有旁人!我知你感念你义父待你有养育之恩,心里恨我师尊杀你义父,但你义父也,也挑断了我师尊的手筋啊!”
“怎么,在李公子看来,我义父的一条命,还比不得你师尊断的一条手筋?!”宿文舟声音更冷。
李锦绣正色道:“是,我知道我这么说你肯定要不高兴。但在我看来,你义父的命就是比不过我师尊的一条手筋!”
“你……!”宿文舟不料李锦绣居然回答得这么干脆,当即被他气得剧烈挣扎,震得锁链乱响。
“小舟,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我的私心就是这世间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得我师尊重要!”李锦绣直言不讳地道,“他救了我,他养了我,他在我最苦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对我悉心照料,从不嫌弃我的出身,我的遭遇,视我如子,将毕身所学倾囊相传,如果没有他,我,我或许早就死了。”
“是么?可你的私心,你的贪|欲,驱使你三年前横剑对准你口中的恩师呢。”宿文舟嘲弄道,“你当时是怎么死的,还需要我告诉你么?”
“那是我和师尊之间的事,他杀我一次也好,杀我十次也罢,纵然杀我千百次,我依旧认他是我师尊!”
宿文舟狠狠道:“我看你是昏头了,想犯贱!”
他气得把脸扭了过去,很快又转了回来,质问,“想不到你对江寒溯用情至深,那他待你又如何?”
李锦绣语气里隐隐有些得意:“师尊自然待我用情更深!”
“是么?我看不然吧。”宿文舟的目光毫不避讳,上下扫了一遭,眸色更冷,“千结衣,衣有千千结,唯恐旁人解。这种东西想不到竟然会穿在你身上!”
李锦绣愣了愣,没想到小舟居然认识此衣,下一刻他就听见宿文舟咬牙切齿道:“此衣本就是我邪宗之物!你把此衣穿来见我,莫不是在向我挑衅?!”
李锦绣赶紧摇头,如何知道此衣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