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副局长无奈的笑笑:“他们什么时候吃饱咱不知道,我只知道,咱警局总是那个成了挡枪子。你就庆幸吧,这活现在可是落在我脑袋上了!”他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叹口气,“走了!大鱼不能动,总得抓点小虾米出来,不然可又要说我们是‘尸位素餐’了。”
“……等等!”在单副局长收起名录的时候一把抢了过来,方孟韦又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方副局长,你这是发现什么了?”
“没有。”
“……”
明显就是有什么,这小孩真不懂得藏心思。单副局长腹诽。
单副局长前脚出门,方孟韦后脚就赶到了档案室。
夏天的午后总是让人犯困,档案室值班的小警察脑袋一下一下的磕着桌面,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还挂着一点亮晶晶的东西。
笃笃笃
三声叩击声将他从梦中唤醒,一睁眼,就看到一只白皙纤长指节分明的手,跟着,头顶就传来低沉的声音:“睡醒了吗?”
听语气,说话的人心情很不好。
“方副局长!”小警察吓得一下子蹿了起来。顾不上整理衣帽,唰的敬了个礼。
“行了,我要查点东西,给我开门。”方孟韦下颌朝档案室的方向微微一抬。说完又皱眉:“把口水先擦干净了。”
上班偷懒打瞌睡被上级给抓了个正着,小警察大气也不敢出,急忙翻出钥匙,小跑过去给开了门。心道这个年轻的副局长也是个怪人,这么多局长,就他最喜欢看档案。
下了班,方孟韦换下警服,也没回家就直奔燕大。走到半路觉得不妥,拐进了旧书店买了本书揣怀里。
彼时北平电力紧张,晚上的课都停了。但闲不住的年轻人又组织起了读书小组,十来个人一组,只口头讲解,不写板书,一根蜡烛就足够。
这些都是方孟韦在教工宿舍扑了个空以后才知道的。
照着校工的指点又问了几次路,找到经济系的读书小组时天已经黑透了。
隔着窗子,方孟韦一眼就看到了明台。半旧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一颗扣子,袖子随意的挽到胳膊上,头发也不像往常那样梳得规整,发丝搭在眉毛上,随着他眉飞色舞的讲话不住的轻晃。烛光将他半张脸映得特别亮,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活力。
这个样子的明台不像老师,倒有些像顽皮跳脱的少年——正是履历上的那张照片里的样子。
方孟韦靠着拐角的栏杆,安安静静的看着里边,等待活动结束。
“小哥?你怎么来了?”谢木兰的声音毫无防备的在身后响起,小小的吓了他一跳。
“找你们的明台老师,还书。”方孟韦扬了扬手里书,拿准备好的台词搪塞她。
“哦……”木兰点点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她借着教室里透出的微光瞄了眼书名,“这书家里好像就有啊,你找老师借干嘛?”
“啰嗦。”方孟韦不擅长撒谎,怕越说漏洞越多,干脆板起脸来不再搭理她。
木兰心思浅,虽然觉得小哥找明台老师借书有些奇怪,但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再加上同学催她回宿舍,她也就没再多想,跟孟韦匆匆道别就小跑着追室友去了。
看着谢木兰消失在楼道间,方孟韦才真的松了口气。一回神,安静的走廊里突然热闹起来——明台他们的读书小组散场了。学生拥着明台从教室走出来,方孟韦正踌躇着,不知该怎么上前搭话,就见明台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他身上。
“孟韦,你来找我?”明台笑意盈盈朝他走来,惹得一同从教室里出来的学生就纷纷望向方孟韦。
走哪都这么惹眼!当年到底是怎么当的特工?方孟韦暗自嘀咕,众目睽睽之下,只好把拿来做借口的书塞给明台,口气生硬:“我来还你书。”
明台眉头微微一挑,不动声色的接过书,旋即笑开了:“等很久了吧?难得你来,走,去我宿舍坐坐。”说话间,明台已经亲密的揽过方孟韦的肩头,将人带出教学楼。
一进宿舍,明台就忙着倒水泡茶,也不问他来的目的,好像他真是一位来还书的朋友。“这是我大哥刚托人带来的好茶,闻闻,香不香?”他将搪瓷杯递给孟韦。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方孟韦等了半天也不见明台问话,只好自己先开口。
“我不问你不也会说吗?”明台随口回答。
这种不经意的态度惹得方孟韦心里腾起了一股无名火,语气当下就变得不那么友好了。“你那天去帽儿胡同干嘛?别跟我说是去黑市买糖的,我手里有整个北平的黑市名录,根本就没有帽儿胡同什么事!”
“我什么时候说是在黑市买糖了?”明台说着,又给自己冲了杯茶。
方孟韦一愣,那天明台确实没有提过“黑市”两个字。他只是稍微暗示自己往那处想。这么一想,顿时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小方局长的脸色又是一沉。
明台没有漏掉他的表情变化,当下笑起来:“好啦,不逗你,我确实是去买糖的,但不是黑市。有个朋友让了一些给我,这东西这么紧俏,我总不好不给钱吧。”
方孟韦却一点也笑不起来,他抬眼直直的朝明台看去,语出惊人:“朋友?不是你上下线吗?”
明台闻言登时敛了笑,把杯子往桌上一搁,朝门口望了望,才压低声音正色说:“孟韦,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从暴露身份开始就是一枚废棋了,还有什么上下线?这里是大学,咱别在宿舍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