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了拉龍暉,想說我們回去紀念館避避雨吧。
話還沒開口,一輛計程車在他們面前停下了。司機搖下副駕駛的車窗,喊道:「拼車,上不上?」
白斐含注意到,坐在副駕駛的,是一位梳著學生頭的小女孩,十六七的模樣,應該是個高中生。女生梳這種齊耳短髮,多半是因為學校不允許留長髮。
這種時候,能有車坐就已經意外之喜,哪還能說不。龍暉打開后座車門,白斐含坐了上去,龍暉也坐了。
龍城民風淳樸豪爽,這位計程車司機也不例外。白斐含和龍暉剛一坐下,他便開始問他們從哪來的,說現在小情侶旅遊來他們龍城的也多了,問去沒去過情人湖。
龍暉說他們從檳城來的,對是不是情侶這個問題笑而不答,他拿眼睛看著白斐含,笑意幾乎都從眼中流了出來。
白斐含垂了眼,很小聲地說:「還不是呢。」
司機大哥一聽,笑了:「哎呀,小伙子,你不行啊,這還沒追到啊?」
龍暉也笑:「快了,快了。」
司機大哥又在宣傳本地情人湖:「景色可美了,你們去看看,不是情侶,一看那景色,嚯,馬上就成情侶了。」
司機說話帶有濃厚的龍城口音,自帶誇張音效,好像說相聲的。
龍暉笑問白斐含:「去不去?」
白斐含看著龍暉那雙黑眸,歪著頭想了想,末了,說:「去。」
她確實很想看看,傳說中看一眼便能成為情侶的湖,是什麼樣子。
白斐含從背著的帆布包里取出面巾紙,分給龍暉,叫他擦擦臉上的雨水。
剛剛她看龍暉的眼睛的時候,發現龍暉的睫毛上都沾著雨水。而她自己,因為巨大的遮陽帽和龍暉的回護,臉基本上沒有怎麼澆到雨水,沒有龍暉狼狽。
龍暉看到小姑娘遞紙巾的手格外的白,白斐含本就白,經過冰涼的雨水一澆,手白得好似透明了一般。
龍暉沒有接過去面巾紙,而是用他大大的手掌,包裹住白斐含的手。
果然,小姑娘的手冰冰涼涼的,比平時更涼一些,顯然是被雨水淋的。
白斐含沒想到龍暉會攥住她的手,被龍暉大手包裹的一刻,白斐含感覺到暖暖的,這種暖暖的感覺不止是從手上傳來的,更是從心裡往外的發暖。
白斐含,用另一隻手,從紙巾包里取出面巾紙。這回她沒有遞給龍暉,而是抬起手,把面巾紙輕柔柔地附上龍暉的額角,開始給她擦臉。
白斐含第一次發現,龍暉的臉龐輪廓很深,鼻樑高挺得好像一座小山一樣。
龍暉給白斐含捂著一隻手,白斐含用另一隻手給龍暉擦臉。
白斐含的淡綠花的仙女長裙已經濕透了,濕噠噠地貼在身上,從龍暉的角度,可以看到一些曖昧的,充滿聯想的畫面。
但是他只想給白斐含披一件衣服,不是阻止住他的其他念頭,而是怕她著涼。
氛圍如此美好,亦堪稱歲月靜好,卻聽司機說:「小姑娘,我先給他們送到酒店,過一條街就是你去的地兒,順路,不耽誤你。」
坐在副駕駛的,梳著學生頭的高中生模樣的女生「嗯」一聲。
白斐含聽到「小姑娘」這三個字的時候,還以為叫她。她不禁把眼睛看向司機;當發現司機的「小姑娘」叫的不是她之後,又轉回來,更好對上龍暉帶笑的眼睛。
白斐含把給龍暉擦臉的手收了回來,不給他擦了。都怪龍暉,為什麼要叫她小姑娘呢,現在她聽到別人叫「小姑娘」,都要下意識的以為是和她說話呢。
龍暉輕聲問:「不高興了?」
白斐含輕輕錘了龍暉一下,不說話。
龍暉靠到白斐含耳畔,用很小的,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小姑娘?」
龍暉的這聲「小姑娘」的叫法,和以前的叫法都不相同。
這回的小姑娘是帶有調笑甚至調戲意味的,它好像不單單是一個代稱,不單單是對年齡的指代,而是龍暉和白斐含之前格外親密的叫法。
久違的小姑娘喚起了白斐含許多回憶,她現在一點也不介意龍暉叫她小姑娘了,甚至希望龍暉一直叫下去。這稱呼只屬於龍暉,只有龍暉能叫,是她的獨一無二。
因為她已經知道,龍暉對她的感情,絕對不是對一個小姑娘的想法。
車子猛然剎車,打斷了白斐含和龍暉的調笑。
雨還在不停地下,計程車的雨刷也一直在奮力不停地工作。司機搖下車窗,對擋路的人喊:「讓一讓,有病啊,站道中間。」
司機抄了近路,走了一條平時基本沒人行走的小巷。平時都沒什麼行人,這樣的大雨天,應該更不會有行人才對。
司機口中喃喃說:「哪兒冒出來的人啊,剛才也沒看著啊。」
他沒注意到,坐在副駕駛的學生模樣的小女孩,雙手攥緊,攥成了拳頭,放在大腿上,而身體,也在微微發抖。
那人走了過來,走到了司機搖下的車窗旁邊。他穿著雨衣,雨衣很大,幾乎遮住了半張臉,但是身材很瘦。
司機以為他要來說話,仰頭朝窗外等著。
沒想到等到的是一個大拳頭。
「哎喲。」司機被打了,當然不能白吃了虧。龍城民風本就彪悍,司機雖然人到中年,也不能讓人白欺負了去。
他打開車門,頂著雨下去,要和這位不知道打哪兒出來的雨衣男子比試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