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叹口气,将手覆上他的双眼。
“你别这样看着我。”
谢知归将他的手掰开,愤怒甩到一边,继续恨恨地盯着他,眼里是蜘蛛网一样漫爬的血丝,掌控这具身体的灵魂好像变了个人。
明匪玉熟悉“他”又无可奈何“他”,缄默不语,等他先开口说话。
很久很久,谢知归意识回笼,身体还是动不了,不过衣服是整齐的。
喉咙很疼,不知道是那杯茶的后遗症还是哭出来的,声音嘶哑难听,带着泪意,他愤恨望着明匪玉。
“为什么……”
“你想问什么?”
想问为什么让你看到那些?还是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谢知归啜嗫半天,也瞪了他半天,最后却问了一个明匪玉没想到的问题。
“你们最后为什么会分开?”
这个问题明匪玉也想了一会,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实话,又该怎样告诉他。
明匪玉解开了衣领最上面的两颗盘扣,拉开衣服,露出心口处狰狞的疤痕,那是一道不长但很深的刀伤,即使愈合很久了,褐色的痕迹依旧与其他地方苍白的皮肤格格不入。
谢知归见了先是一怔,立刻想到那个夜里,年轻人高举的那把匕,刀面反射出了刺眼的寒芒。
所以,最后那把匕还是刺进了明匪玉的心口。
谢知归看着那道疤痕:“当时疼吗?”
“疼啊。”
明匪玉笑意极轻,用最淡定的语气说着诛人心的话语:“疼的我想拉着他一块死。”
“你们……不是很相爱吗?”
明匪玉却是沉默了,良久才说:“如果他心里有我,就不会一次次将我排除在他的选择之外。”
“如你所见,我带他出了雾山,去他家里见了他的姐姐和母亲,她们说不会反对我们的事,还热情地留我们在那里住下,但在我们回来的那天,生了一些麻烦。”
谢知归追问:“什么麻烦?”
明匪玉却反问他:“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人类了吧。”
“……嗯。”
谢知归垂眸,他在幻境里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抱着他的这个,是个怪物。
怪不得他没有心跳,怪不得他体温那么冰凉。
他其实心里还是很害怕,但更怕轻易行动惹恼了这怪物,没能逃出去还赔上性命,太不值得。
所以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冷静。
明匪玉看向远方,声音飘进风里:“原本我们一直生活在雾山,很少出去,和你们人类井水不犯河水,但总有人不得安生。”
谢知归:“谁?”
“一群自诩正义的天师,总囔囔着要消灭我们。”明匪玉语气不屑,好似对方在他眼里就是一群打打闹闹的烦人小屁孩。
“他姐姐就是天师之一,还没踏进他家门,我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令人厌恶的天师味道,他姐姐也知道我,但为了他,我们都选择了维持表面的和谐,一起呆了三天。”
“变故就生在最后一天,他把我打出去给他买东西,但回来的时候迎接我的不是他,而是一群严阵以待的天师,他被他姐姐藏在身后,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那个刺疼了他心口的画面再度浮现眼前,明匪玉扯了下嘴角,眼底冰凉,似是冷笑,又似是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