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奚头皮发麻,不确定他是隔得太远没有听见,还是故意装不知道存了戏弄她之心。
她捏紧手心里的汗,努力扬起笑容:“我方才看殿下眼睛,以为殿下透过我在看其他人。现在看来,原是我想错了,还望殿下恕罪。”
韩蕲闻言却是一笑,淡淡扫了顿住步子的孙策泱一眼:“此话,你不该同孙小将军言说吗?”
“论红袖添香,罗裙更替,孙小将军,可比本王有话语权。”
下一刻,他竟是靠近低首,离燕奚仅毫厘之距。他的肩不甚宽大,但身披鹤氅,身量挺拔,一个侧身,便将燕奚与孙策泱阻隔开来。
他说:“燕姑娘不如想想,自己是孙小将军的第几位。”
孙策泱整个人停在原地。
被遮挡了视线,孙策泱不知韩蕲同燕奚说了什么,甚至不知燕奚听完那些话是何神色。
可他心中竟没有很急切地想上前去解释。
原本高悬道中天的红日不知何时被流动的浮云遮掩了起来,光芒收敛,热意一时降了下来。从道口渐次吹来阵阵的风,舒缓的,带着凉意。
韩蕲没有束头冠,及腰墨发柔软轻盈,被一支很长的玉簪挽至脑后。风过,鹤氅上的毛羽微微晃动,鬓边垂下单薄的发丝次第飞扬,又缓缓落下。
身前的女子并不能被看见,只是偶尔,有些被风吹过来的青丝,纠缠到了鹤氅之上。
如是静好,如是安然。
孙策泱突然轻轻一笑。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竟是糊涂,也能相信燕奚的话。
他朝后退了一步。
燕奚撇嘴:“我们是朋友,朋友哪里分位次。”
她错开步子,绕开这尊大石,往他身后一望,目光变为错愕,欲张的嘴又合上了。
身后街道,四散的人流来来往往,小贩叫卖此起彼伏,独寻不到那艳艳红衣的踪迹。
韩蕲转头稍看了一眼,唇边带笑:“这是躲着你,不想给你答案呢,第数不清位次的红袖。”
燕奚稍稍瞪了他一眼:“我是燕听雪,不是红袖。”
她行礼道:“听雪今日突然有事,画作改日再去拿吧。”
韩蕲冷淡瞧着她:“什么朋友需要你去追?”
“燕听雪。“他唤着她名字的声音肃冷凌冽,漆黑的眼瞳里看不到一丝感情。他刻意加重字眼,语调沉沉:“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燕奚心中大骇,那种惊恐的感觉又迅速爬上脊背,她不敢抬眼去看韩蕲的神色,去断之前的正误。
她忙道:“是听雪方才想起有一件要孙小将军交托于荣娇的物件忘记交递了,这才想去追孙小将军。”
她悄悄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继续说下去:“听雪于殿下,是爱慕之情;于孙小将军,是朋友之谊。千真万确,不敢欺骗。”
“既如此,今夜吾正好要访将军府,你可将物件交托与吾,吾可帮你代为转交。”韩蕲冷冷淡淡瞧着她,唇边却已勾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