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京城到底是一国皇都,什么好东西没有,单说瓷器,官窑不提,私窑烧出来的东西也好的很,便是许多烧瓷的师傅不懂烧瓷里包含的道理,但人有经验,一窑梅子青的成品率不比黑熊寨的低。
但黑熊寨开这门瓷器生意主要也不是说赚钱,更为的是在京城有个掩人耳目的消息渠道,而管瓷器铺子的掌柜更是当年二三十户农人之一的汉子,同老当家那是打小就有的交情,不然也不能叫周肆放心叫人千里迢迢到京城开店。
毕竟人都耽于安逸,若是过来京城开店的人家觉着眼下日子也很好,不必要拼死拼活当土匪,咬牙断了联系,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黑熊寨远在祁州,就是晓得京城的人起了异心,难不成还能提刀跨马在皇城根砍人?
“周管事,人到了。”方才匆匆进屋的汉子向瓷器铺子的管事禀报。
“按时间算,的确该是这几日,他们进城后是直接去了秦府?”周管事松口气,人总算是等来了。
“不错,他们还不知道秦家目前闭门谢客,不过这二位是秦公子身边的人,回去定也不会拦着,人回来了,我们的信何时送过去?”
“不急,秦家在京城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第一回送信必须谨慎,不能叫他们发现我们的据点。”周管事早就备好信,要送得挑选个好时候。
送达
窗间过马,京城已经近三个月时间没听说秦府什么风声,不说被皇上下令禁足的秦家父子,就是主脉旁支的其他人,也都龟缩在府邸,不轻易出门。
听闻其中朝中几位达官显贵曾筹备宴会,邀请秦府主脉的其余几家,都托病不曾去,还惹了几家权贵私下不满,到底顾念着脸面,才没朝秦家发火。不过私下里没少编排秦家被皇帝一则旨意吓破了胆,现下一副战战兢兢的做派就是怕皇帝发落了他们。
而被禁足的秦家父子,倒不如外人猜测那般如履薄冰。
秦家到底是老世家,看得清皇上用意,近三月时间里,皇上和那群虎视眈眈的豺狼私底下使了多少手段陷害,又叫秦家人如何逐一化解,都不足为外人道。
眼看着封禁将解,秦府更是森严的连府邸奴婢都不敢有差池。
只是眼看着皇上没了手段,秦家父子并未得意,而是暗地里几次坐在书房商议,要如何应对皇帝接下来在朝廷上使的绵里针。
毕竟瞧着皇上的意思,明摆着不敢轻易处置了秦家,怕其余世家心寒,私底下却绊子不少,虽也不致命,但处处都冲七寸去,真若被拿捏,秦家又有什么本事翻身。
必要时,须得退一步,好叫皇上知道秦家非是乱臣贼子,待解禁后上朝,秦尚书令已经打定主意,先辞去尚书令一职,这位置实权太大,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既然位高权重受皇上猜忌,他便急流勇退。
日后能否官复原职先不提,至少没了尚书令一职,皇上总归也会退一步,到时候秦家得以保全,至于是否在高位,其实没什么影响。
只要不是宠臣,按当今皇上的性子,哪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不会被时不时敲打,尤其是像秦尚书令这等在战事上与皇帝意见相左的大臣,左右保住秦家体面,未来未必没有复起之时。
秦慕之知晓父亲打算,也没再劝,朝堂之上秦家人实在不算少,只是多是挂个闲职,也有被外放的,算是朝廷中盘根错杂的一脉。
若是断尾能够叫秦家其余人留得生机,实在不算什么。
正是这时候,在书房的秦家父子得身边伺候的人来禀,说是二公子陪嫁的粗使哥儿空青和部曲沈让二人归来,求见老爷和少爷。
“快让他们进来。”秦尚书令说话的声音都带有几分颤抖,显然听得绥之身边跟着的人只回来这两位,送嫁途中必定是出了变故。
秦慕之脸色也沉的滴水,实在是前不久他和父亲还说要给小弟多送些人去好有自保之力,可还不等他们解禁派遣部曲过去,先一步收到了小弟身边伺候人回来的消息,岂非是小弟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
否则部曲五十人,伺候的妇孺小厮也不下三十人,还有赶马的车夫一行,怎么会只派遣两人回来。
沈让空青被领到书房,只见老爷和少爷脸色不好,久居高位之人面露凝重,周身气度也着实吓人。
若非空青晓得公子还在等他送信,早被吓的跪在地上,他到底是个粗使哥儿,平日里一等二等的丫鬟小侍都能压在他头上打骂,更不论屋里此刻站着的是秦府的两位主事人。
“路上发生了何事?”秦尚书令目光落在风尘仆仆的二人身上,尤其是空青,迫使自己开口。
“老爷,公子的送嫁队伍入了祁州,半道王府的人竟然假装山匪要劫持公子,且那伙人个个凶狠。眼瞧着要杀了公子,不想成王府选的地儿正是祁州一处土匪寨子山下,叫那土匪派了人救下了我们。只是那救人的土匪头子留了公子在寨子,说是要公子做压寨夫郎,公子不愿,便寻了机会叫奴婢逃出寨子,给老爷和少爷报信。”
空青跪着将此行送嫁途径祁州的种种细细说与二位主子听,说罢又掏出怀里的信件,这信是公子早早备好的,叫他逃出黑熊寨时贴身藏着,便是那场大雨也没叫染湿纸角。
公子千叮万嘱,无论如何这信都要给到老爷少爷手里。
秦尚书令接过信,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却已经是个炮仗,若是此刻有人敢拿火苗作弄,恐怕秦尚书令得将人抽骨扒皮才能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