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蜀商途径的江远府。”江远府临祁州边线,和蜀地交往甚密,地界内地方世家倒没有名满天下的,不过朝廷中也有子弟为官,算是小有名气,上等世家谈不上,中等倒是能够攀一攀,“你曾言,祁州被鹿鸣府府尹大肆搜刮,境内世家大户都被打压的不轻,难不成江远府不在此列?”
“自然在的,只是江远府的世家放下身段更早,每年喂饱了钱宝来的胃口,逃过一劫。”也亏得祁州没有什么大世家,不然哪里容得下一个府尹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你在江远府也有产业?”
“我在整个祁州都有产业,不然如何掌控祁州的变动。”只是产业都是商贩,并无实权,买卖东西也都是寻常物件,既不惹人眼,也不叫做亏本生意。
每年的赚头聊胜于无,但祁州任何州府内有异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否者日后如何分辨哪些是敌人哪些是朋友。
“江远府距离黑熊寨好几日路程,你放心我单独过去?”
“当然,”周肆刚说出两个字,就见秦公子毫不遮掩的表情,是半分没信他的鬼话,只好接上后半句,“不放心,正巧我要走一趟江远府,有绥之作伴,一路想是不会无聊。”
青峰
哒哒哒——马蹄踏在路面,后头是车轱辘咕咕滚动的声音,前朝开国皇帝励精图治几十载,留下了不少重新修整好的官道,转头百年过去,朝廷都转了几道手,这官道半点没破落,便宜了大燕几位皇帝。
一行车队并不长,前头两驾马车是坐人用的,后头几驾车马都拉着笨重的木箱,想必是贩的货物。这样一行不过十来二十人的队伍,慢悠悠在祁州官道上行走,竟然一路太平,倒是叫一路乔装打扮的黑熊寨汉子好一阵可惜。
黑熊寨到江远府现今是没什么出名的土匪大寨子,但沿途总有些拉帮结派的小山寨,最是喜欢打劫小队伍,还说他们能遇上大展一番身手呢。
若是坐在马车里的周肆晓得手底下的汉子这么想,怕要嘲笑一番,也不看看大家伙什么身板,十来个壮汉的队伍,换作一般小山寨哪个敢冒头,也不怕被反抢了。
“该你落子了。”秦绥之见周肆半晌不作声,提醒。
“……投子认负,我输了。”周肆将自己的两枚白子放在棋盘边线上,按说下围棋他也不能算不擅长,毕竟是把秦襄这等聪明人按在地上摩擦的。
可轮到秦美人这头,还真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果然还是秦襄那个臭棋篓子太菜了,以至于叫他对自己的棋力有了错误认知。
“再来?”和周肆神情几变不同,秦绥之对自己赢局并不诧异,毕竟就围棋父兄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倒也不是说他何等聪明,不过是比起父兄杂事缠身,他于内宅之中,有更多时间专研罢了。
“好。”周肆这声好故意拖长音调,半点没有连输多盘的恼意,本也是怕人无聊,陪人下着玩。
“东家,前头有间茶栈,要到正午了,晌午那顿就在茶栈安顿如何?”窗户外的汉子刚从前头探查情况回来,能在官道上遇到一间茶栈着实不容易,毕竟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从前赶路他们都是随意吃两口干粮垫巴垫巴,这回托秦公子的福,沿路上也给架锅煮熟食,还是大当家亲自下厨,毕竟其他莽汉整日里都是山寨忙着拉练,吃饭自有厨房里娘子郎君操持,真要他们做,不若吃干粮。
“还有多久到江远府。”周肆一边收棋子,一边思衬,祁州官道上除去驿站竟然还有人敢开茶栈,只怕不是落脚地而是虎狼口。
“按咱们的脚程算,今日能赶上城门下拴前进去。”他们马车里拉了不少琉璃,走的并不快,若是单算骑马,早两日就到江远府了。
“那便去茶栈歇歇。”顺道看看是江远府哪家土匪在城门口做生意。
“得勒。”领路的汉子哪里还能听不出大当家的意思,这年头除开驿站敢在官道附近摆摊的,要么是周围治安极好,要么就是土匪自己开的,等着肥羊跳进虎口,眼下这间,多半不是前者,但黑熊寨的汉子们不在意。
他们一行别看只有二十人左右,个个都是能打的好手,一个茶栈撑死了能埋伏多少人?别到时候一个打一个都不够分,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怕人耍诈,在茶壶饭菜里下蒙汗药,不过那玩意也不是无色无味,能尝出来。
又走了小半刻功夫,马车队伍便赶到茶栈跟前,里头做事的小二一把将手里的幡布搭在肩上,顺道用腰上围着的襜擦手,方才热络的过来帮领头的汉子牵住缰绳,问,“客官,可是要吃点什么?”
“店里有什么好菜好肉只管送过来,我等一行二十来人,都胃口大,正中间那桌再拿壶顶好的茶水,别以次充好,叫我东家吃出来,可是要找你等麻烦。”说话的汉子眼睛珠子打量了一圈茶栈,除去过来招呼人的小二,店里还有三人。
烧火的丫头,擀面的郎君,和半醒不醒打瞌睡的老板,要说这样几个人实在看不出什么山匪样子,更像是一家人在官道旁寻了门生意。要是个没什么在祁州生活经验的人家,指定要被骗了去。
“好勒,客官先入座就是,我先把客官的马匹安顿上。”小二伶俐,安顿好头一个汉子,又叫唤了一声打瞌睡的老板,叫人起来招呼客人,才去接手余下的马匹骡子。
茶栈后头是有个露天的马厩,马槽里也备了草料专门给歇脚的客官喂马的,骡子马匹都叫赶到后头去,其中一个汉子特意瞧了马料,不算好,却也没掺其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