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皇上令我等闭门思过,京城里的消息知道的都稍迟几分,前几日夜里,有人送了消息到府上,我瞧是绥之从前密友,便隐下此事。
回到院子看过信上消息,怒火难消,又恐是他人借绥之友人手笔构陷,便托了友人私下替我探查一番,现下已然确定乃是真事。”
秦慕之从怀里掏出信件,此信来自工部侍郎家中幼子,曾与绥之关系甚好,嫁人之后也常约绥之参加宴会游玩。
信上所书,便是成王在容州罄竹难书的罪行,秦慕之见父亲逐字阅读信件的内容,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开口解释。
“绥之友人嫁去的人家,是户门第不高的旁支,祖籍便在容州,听闻圣上赐婚,特意叫夫家给老宅送信打探消息,可恨婚期太紧,消息从容州传来绥之已经离京。”
秦尚书令闭眼深吸一口气,多年来朝堂党争,早教会他不该喜形于色,可砰——秦尚书令猛砸桌面。
“皇帝欺人太甚。”秦尚书令站起身,踱步快走几番,“不成,绥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父亲,打从得了这封信,哪怕还不确定真伪,我便一直在想办法,而今之计,若要保小弟无虞,怎样行事都是大逆不道。”
君臣有别,便是君负臣,臣也不得叛君,如此一来,他们能做的只有偷梁换柱。
秦尚书令大抵明白慕之谋划,可这般行事绥之此后只能隐姓埋名,且若有朝一日被发现,欺君大罪,又如何对的起秦府其余族人。
“我想想。”秦尚书令一时间给不出答案,论情分,绥之是他孩子,叫绥之因他受苦,于心何忍?
可论责任,他是秦家这一代的主事人,还担着秦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不能冲动行事。
“父亲谨慎行事应该的,但父亲,容州那边我会尽快派人过去,便是不将小弟带回来,也得给小弟一些保全自己的手段,不然我不放心。”成王骄奢淫逸,小弟过去要是受辱,必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为何碎的不能是成王?
“去吧。”秦尚书令想此行送嫁因为怕皇帝对秦家不满,只派去五十个部曲护送实在不该,“对了,此事莫要告诉你阿耶。”
“便是我们不说,阿耶总也能察觉到不对劲。”阿耶也是世家养出来的公子,自幼绥之便是由阿耶教导,这等聪慧的郎君又怎会察觉不到至亲之人不对劲。
“能瞒一时是一时,他近来因为绥之远嫁本就身子不好,夜里常惊醒,两旬前更是夜里魇着了,夜夜难眠,待他好一些再说罢。”秦尚书令想想夫郞近些时候愁眉不展,若是知道绥之嫁去容州的境况,只怕要大病一场。
“知道了父亲。”
夜半灯火燃尽天明,一夜未睡难掩疲惫的秦尚书令痴痴的坐在桌前,秦家一向不行反叛之事,改朝换代虽然也投靠新廷,却能道一句在其位谋其职,不曾懈怠,又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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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肆一早提了食盒,昨儿被赶出门再去,秦绥之依旧闭门谢客,他也不好闯进去,如此耽误一日,周肆便亲自下厨,过来赔罪。
“周大当家。”菖蒲听到敲门声开门,“公子还未睡醒,怕不好见周大当家。”
“昨夜吃了吗?”
菖蒲摇头,夏日热气重,公子胃口本就不算好,每餐吃的量少,昨日捂了被子到今儿都还没露出来,更不提吃饭了。
周肆将手中食盒送于菖蒲手里,示意菖蒲蒺藜先离开,两个哥儿迟疑一会,又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劝了公子半晌都无果,不若让周大当家试试,不然公子身子如何撑得住。
二人从周肆身边出去,便见周大当家大刀斧阔走到床前。
“秦公子。”被子里的人莫说应声,便是动也不动弹一下,叫周肆颇有些无计可施,秦绥之生起气来怎么跟个刺猬一样,“你起来我们谈谈,此事的确是我利用你,是我之过,你这般生自己的气,气坏了身子岂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被子里的人还是不动。
“你若再不动我可要掀被子了。”周肆威胁,谁知里头的人还是不动,一而再再而三,若是换做平日秦绥之必然气的掀开被子伶牙俐齿的怼他一顿,这时候却依旧默不作声,恐怕出事了。
周肆赶着把人被子掀开,果然瞧见捂在被子里的秦绥之面色潮红,可见是捂坏了。
见此,周肆也顾不得人衣衫不整,扯过外衣给人盖上,便打横抱起往医馆走去。
一大早,医馆里也早就忙碌起来,黑熊寨平日里受伤都是对打留下的淤青,擦擦药酒即可,医馆不是太忙,多是炮制些药材给山下送去。
孙哥儿的父亲便在山下做事,他留在山上,此时正在清点药柜里的药材,看哪些快用完需要添补。
不想还没清点完药柜,大当家便抱着秦公子过来,吓得孙哥儿立马放下手中的药材,过来诊脉。
“大抵是中暑了,还好不算太热,大当家且先出去,我给秦公子擦拭擦拭身子。”孙哥儿晓得大当家还没和秦公子圆房,这时候自然不会把人留下。
周肆也非是胡搅蛮缠之人,依言出去,便见菖蒲蒺藜匆忙跟过来,方才周肆走的太快,叫两个小哥儿半跑着都没跟上。
“周大当家,公子、公子怎么样了。”蒺藜喘着粗气询问。
“中暑了,不过孙哥儿说不严重。”周肆尽量安抚两个小哥儿,“咱们先别进去打扰孙哥儿给秦公子看病。”
他正好趁这个机会从秦绥之两个贴身伺候的哥儿嘴里套一套秦绥之的事,不然回回扎手,哪里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