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当家,啥都好,就是心眼太黑,又爱记仇,兵不血刃收拾人比喝口凉水都简单。
为此,等周肆吃完擦了嘴,抱着美人离开,许多汉子才真的松一口。
“亲娘嘞,今儿的事大当家肯定记下了,洞房花烛夜放过我们,也不晓得哪天就给报复回来,你说我要不要跟山下的人换个岗,不然成日担惊受怕觉都睡不好。”徐大头哀嚎。
“我看你还是别费功夫了,大当家真要收拾,你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不如及时享乐。”
“是极是极,来来来,我这壶子里还有个酒底,刚掺了清水,还能闻到个酒气,咱们再喝两轮。”
“给我斟满。”
“我也来一杯。”
大堂热闹,恐怕不到子时散不得,而周肆么,横抱美人走回自己的屋子时,屋里红烛正燃的厉害,他不过出去一顿饭功夫,原简朴的寝卧也给布置成洞房,有时候手下的人太会办事也是个麻烦。
踏入屋内,连被子都抹了红,没准被子下面瓜子花生核桃桂圆都给放好了,可见布置的人心细。
而秦绥之在被抱走的时候,脸色白了几分,再怎么强撑也不过是个将十七岁大的哥儿,便是见识过大户人家宅子内的阴私,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面临如此局面。
只在心中暗定,若是这土匪要对他用强,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周肆哪里知道眼下哥儿什么心思,最多晓得对方是怕自己干那恶心勾当罢了,他将人稳稳放到床上,后退一步,正要说话,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方才进屋是没有空手关门,现下房门大打开,便是一眼能够看到来人是黄娘子,她手里还端着一些从热锅里挑拣的小菜。
“大当家,我瞧新郎君方才也没吃几口,便送了些干净的饭食过来,若是饿了可吃些填填肚子。”黄娘子以前也是州府中大户人家出身,自当是晓得大户人家精细养出来的娘子郎君在吃食上有多挑剔,由她来送最是合新郎君胃口不过。
当然了,这一趟过来也不是主要送吃食的,方才听殷婶说了一嘴,才晓得屋里合卺酒还没备,实在不像话,外头的事胡乱一统糊弄也罢了,这合卺酒是不可不喝的,于是借着送饭的功夫,把要紧的合卺和酒一道送了过来。
“黄娘子心细,多谢了。”周肆接过黄娘子的饭菜,又道,“日后还是叫他秦公子。”
他也没真心娶人家,冠个名分,恐怕不妥,只当是在寨子里养个漂亮的吉祥物,多宽待几分,也便罢了。
“诶,那大当家你忙,待会收拾完宴席我再把公子身边伺候的人带过来。”黄娘子哪里知道大当家的怎么想,还以为大当家是心疼人,怕那新郎君不适应,才特意吩咐,满脸打趣。
周肆能说什么,当然还是装作看不见,半掩了门子,瞧床上已经缩到墙壁靠着的公子抬了抬下巴,“过来再吃些东西。”
秦绥之不动,双手缩在宽大的喜袍下面,右手更是攥着一根簪子,是下车时从妆奁里专程取来藏在身上的,大庭广众他是不敢动手,如今到了一间屋子,尽管双方力道悬殊,也不是没有机会。
周肆见人不动,也不过去,只一屁股坐在屋里的木凳上,拿起黄娘子送来的精巧小壶,壶内是果酒,酒味不浓,即使没喝过酒的姑娘哥儿也喝得一两杯,至于旁边两个由匏瓜做成的合卺却是看也不看。
“五六寸的簪子伤不到我,若一个不小心伤了公子,如此细皮嫩肉留了疤倒叫我心疼。”周肆拿着土陶做的茶杯倒了果酒,在鼻尖轻嗅,是黄桃酒,味甘果味重,虽不及烈酒带劲,但喝惯了桂酒椒浆,换成清酒果酿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被人揭穿心思,秦绥之眉心一蹙,知这人厉害,低垂眼眸思衬一二,便依言从床上下来,只走了几步,距离周肆尚一段距离。
“周肆。”周肆饮了一杯果酿,报了自家姓名。
“秦绥之。”秦绥之还不曾对除开亲族外的男子报过自己姓名,有几分难堪,但转念一想对方要想知道他的名字,总有的是办法,也不拘眼下。
“京城秦家,能够配的上王爷的,便只有尚书令一家,虽黑熊岭据京城千里之遥,也曾听闻尚书令家公子美名,不想竟然沦落到要嫁给成王的份上,可见天高路远,便是疼爱公子的尚书令也难得眼盲心瞎。”
听周肆一而再再而三的嘲笑他定下亲事的夫君,秦绥之脸色由白变青,成王是什么的样人,整个京城怕是除了官家再无人晓得底细,更何况这场婚事皇上赐婚,身为臣子,便是赴死也抗旨不得,父亲唯有能做的只是多送人手与他。
“我入南境,只笔墨书信无一亲信返还,恐怕瞒不得京中几时。”先前的兵燹之祸吓不住此人,秦绥之知道自己恐怕一子落错,若不想一步错步步错,必须拿住眼前人的软肋。
他父亲身居尚书令,掌尚书省,是朝中宰相人物,尚书省下又有六部,其中兵部掌兵,或许皇帝没钱出兵,但尚书令不会缺这笔银子。
只要他父亲愿意出钱,朝廷再没有说不乐意的。
“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如今公子嫁我,想必岳家定然舍不得叫公子守寡,没准岳父过来我还能在朝中混个闲职做做,岂非更妙。”周肆言辞中没有半点害怕朝廷来兵,反是一副风流样,要做个酒囊饭袋。
“数年前岭北也有受招安的土匪,周大当家可知后果。”秦绥之哪里不知道对方并不正经同他说话,他求保全清白和性命,自然不敢口出狂言得罪人,即使这土匪言辞顾左言他,也不得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