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史笸箩答应一声,也开始用刀子切肉。内心深处,却愈加强了将姜简收归自己所用的念头。
在他看来,对方既然要混入商队逃到塞外,想必是在中原犯了案子,有家难归。而这种时候,自己拉对方一把,就是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的情谊,最为宝贵。将来自己的父亲车鼻可汗与李世民的后人争夺江山,自己少不得要独自执掌一路大军。届时,像姜简这样有本事,头脑聪明,又不被大唐所容的豪杰,将是自己最得力的臂膀。
如是想着,他就开始在心里头盘算,该许下什么好处,才能让姜简跟自己去突厥别部。还没等想出个头绪,帐篷门口处,却已经传来了珊珈夫人的声音,“刚才妾身临时有事,慢待两位贵客了。还请两位贵客多多担待!”
“不妨事,不妨事。我们兄弟俩只是临时跟商队搭伴,又不是什么客人。哪能要求夫人您一直陪着。”史笸箩迅坐直了身体,笑着以手抚胸。
“夫人您尽管去忙,我们兄弟俩自己照顾自己就好。”姜简扭过头,笑着向珊珈夫人致意。却现,后者手里捧了一只装饰华丽的铜壶,身后,还跟上一名高鼻深目的商队管事。
“总归是妾身的错。安排事情的时候,不是忘了这儿,就是忘了那儿。来,妾身亲自把盏,向两位贵客赔罪。”珊珈夫人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弯下腰,亲手用铜壶替姜简和史笸箩两人把面前的酒盏添满。
“夫人您身后这位是?”史笸箩却不肯端酒盏,先迅向姜简使了个眼色,然后抬起头来询问。
“这位是瑞詹管事,他担心羊肉冷了,带着几个伙计过来,准备将羊肉端下去重新烤一下。”珊珈夫人想了想,柔声回应。不经意间,穿着丝鞋的脚,却踩上姜简的脚背,脚趾悄悄转动。
姜简习惯性地将人往好处想,却不是真的脑子里缺弦儿。既然已经知道苏凉准备对自己不利,又感觉到了珊珈夫人用脚趾出的暗示,岂敢再像先前一样大吃大喝?笑着摆摆手,低声拒绝,“不瞒夫人,我们兄弟俩,已经不胜酒力了。再喝,怕是会耽误了明天的行程。嗝——”
说着话,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酒嗝。
“这?却是不肯原谅妾身了。这样,妾身先罚自己一杯,然后再向贵客敬酒。”珊珈夫人笑面如花,低下头,用铜壶给自己也倒了一盏酒,举向烈焰般的红唇,再度一饮而尽。
‘莫非我领会错了,酒里边没有加料?’姜简看得微微一愣,在心中暗道。就在此时,脚背上传来的压力却突然增大,耳畔,也传来了那位管事的声音,“两位贵客,难道还真的要夫人喝满三杯么?你们两位可是男子汉!”
“不敢,不敢。瑞管事说笑了,我们刚才,只是没来得及相陪。”姜简毫不犹豫抓起铜壶,倒在一只空的木碗里。随即,端起木碗,递向管事瑞詹,“这么晚了,还劳您过来重新烤肉,在下心中好生过意不去。这碗酒,借花献佛,敬您!”
“使不得,使不得!”没想到会引火烧身,管事瑞詹赶紧侧身摆手,“这,这是给贵客喝的酒,我怎么有资格喝?”
“您是管事,怎么就喝不得了?”史笸箩手扶桌案站起身,笑着帮腔。
“说不能喝,就不能喝。”管事瑞詹脾气很差,抬手推开木碗,皱着眉头劝告,“哪里有客人向主人劝酒的规矩?两位贵客,你们自己喝吧。我去帮你们重新烤羊肉。来人,进来帮忙!”
“恰十目!”四名伙计高声答应,迈步进入帐篷。每个人,都生得虎背熊腰。
帐篷内,立刻变得无比拥挤。那管事瑞詹看了史笸箩和姜简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劝告,“两位客人不干了杯中酒,难道还等着珊珈夫人敬你们第二次么?这可不是做客人的礼节。”
“没事儿,我再来。”珊珈夫人大度摆手,用铜壶将自己的酒盏重新斟满。
嘴里说得轻松,她的眼神,却忽然变得迷离。整个人跌跌撞撞,仿佛走在了棉花上。
“夫人小心!”姜简见状,岂能还猜不到铜壶里的酒有问题?赶紧装模作样上前搀扶,“别摔倒。你们几个别愣着,赶紧扶夫人下去休息。”
“这……”伙计们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先从姜简手里接过了珊珈,然后将头转向瑞詹,用目光向他请示下一步行动方案。
“你们俩,扶夫人下去!”管事瑞詹原本就没什么耐心,见珊珈这边已经漏了馅儿,索性也不再装。板起脸,高声用波斯语吩咐,“你们两个,喂客人喝酒。”
“是!”四名伙计齐声用波斯语回应,其中二人立刻扶着珊珈夫人退向帐外,另外两人,则狞笑着扑向了姜简和史笸箩。
本以为,用不了吹灰之力,就能将两个少年郎拿下。却不料,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啊——”,紧跟着,眼前就失去了两位少年的踪影。
定神细看,只见管事瑞詹,被那个汉家少年压着腿弯,长跪于地。而另外一位突厥少年,手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抓起了切羊肉的短刀。锐利的刀刃,此刻正压在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