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曲将尽,节奏急促起来,繁音急节如同跳珠撼玉,她的舞步更如有神助,前旋后转,千变万化。
一曲终了,舞裙随风散开又收起,只剩孤鹤独立于莲花台上……
寂静充斥着厅堂。
直到那鹤翩跹走下高台,近前行礼,众人才如梦方醒。
再看眼前人,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仙鹤所化的仙子,如此的优雅脱尘,如此的灵动飘逸……
“好!”不知是谁当先赞了一声,简单粗暴。
更有文吏摇头晃脑吟起了诗:“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确是绝妙好舞啊!”
“翔鸾舞了却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当时乍见惊心目……此舞剑胆琴心、柳手鹤步,柔中带刚、刚柔并济,只应天上才得有,世人有眼何曾见?”
魏骧面上无波,眸色却随着场上一递一声的夸赞愈加沉黑下去。
严凭杯中酒尽数倾在了地上犹不自知,回过神激动相和:“遏云歌响清,回雪舞腰轻。只要君流眄,君倾国自倾——如此倾城可人儿、如此……”
他有些语无伦次。
孟弗凭坐席位次判断出此人应当就是今日的贵宾,也即是自己的下一任老板。
抬眸一瞥,心下一舒。
还好还好,有鼻子有眼,模样还算端正。
视线正要收回时,扫到一旁的魏骧,他死死盯着她,脸上已是乌云密布。
孟弗心里一激灵,随即哼了声。
这么盯着她做什么?难道她跳得不好?贵宾瞧着满意得很啊。
都要跳槽了,孟弗也懒得再敷衍这个前任老板,低头垂颈之际甚至暗暗翻了个白眼。
青霄明显听到自家五郎君气息加重了几分,显然是被气到了,还气得不轻。
严凭的眼睛一直盯着孟弗看。
但见她袅袅行来,亭亭而立,离得这么远,都能让人感受到如蕴兰麝的气息。
等到近了,看清容貌——怎一个颜色艳异、光辉动人!
那如水波一样滟滟的双眸忽地眨动了一下,眼帘轻掀,眼风微扫……严凭骨头都酥了,神魂瞬间为之颠倒。
这这这,这分明是在对他以目传情!
严凭原本还觉得贸然索要有些唐突失礼,此刻也顾不得了。
“摩昂贤弟,我有一事请求——”摩昂是魏骧的表字。
他才开口,堂上人已是心照不宣。
此女美而艳,又且善舞,严三郎动心求之,意料之中。
严凭正是此意。
只是这样一个舞姬,想必是极受宠的。不知魏骧肯不肯舍。
转念又一想,到底只是个舞姬,今日既出现在此,未必不是专为他准备的。
孰料话才说一半,魏骧就沉着脸将那舞姬挥退了。
“欸……”眼瞧着美人施礼后飘然远去,严凭下意识伸出一只手。
魏骧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失态,也根本不接他之前的话茬。
只令人重新斟酒,而后举起金樽,慢声,一字一顿道:“文实兄请饮此杯。”
严凭回到客馆后茶饭不思,行走坐卧间,尽是那舞姬的楚楚迷人之姿,怎么也挥之不去。
可他也不傻,瞧魏骧当时反应,分明不乐意。
唉,看着也是位豪杰,不想竟如此悭吝。
不过那样一个妙人,换做是他也难以割舍。
抓耳挠腮,冥思苦想,终于想了个主意:他此行带了十数婢妾,若然魏骧能够把那舞姬转赠给他,他愿尽出随行婢妾任其拣择……
旋即又犯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