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子涵?”秦教授问。
“昨晚清理的阎王告地书有些问题,您要不忙,请您来看看,帐篷里。”李子涵小心地说。
“什么问题?”秦教授问。
“好像少个字,很熟悉的字,总挂在嘴边的字,就是想不起来。”回话的时候李子涵又想一遍,还是没有眉目。
“等等吧,先来我这里,有重大发现。”秦教授挂断了电话。
秦教授正蹲在通往主墓室的甬道一隅,见来人,掌灯的助手便把光送过去,又照了照秦教授上方,盗洞就在那里。
“危险,秦老师。”李子涵担心塌方。
秦教授站起身,没有拍打膝盖的泥土,行素看到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他指着盗洞下方的玉质物件说:“这物件,上面雕着一种上古神兽,小李,你来认一认。”
云中行素看到搭档大橙子扛着摄像机,按钮亮着灯,知道没关,便让出通道示意跟拍。监视屏幕中,李子涵蹲下身,反复观看着那枚物件:古朴的线条勾勒出细长的兽型,兽面额头生出长角,口吻部上翘,该是鼻子,四肢三爪,通身遍布卷云纹。
在众人的沉默中,行素只觉似曾相识,与阎王告地书上消失的那个字一般的感觉涌上心头,便问助手:“这片区域拍过照了吗?”
“拍过了,但甬道全图还没绘制出来,最好别动。”助手知道他想上手观摩一番。
李子涵起身,转对秦教授说:“老师,刚才我找您,说的也是这件事。”
“阎王告地书,也刻着这兽型?”秦教授脑海翻腾,他在琢磨先秦以来这种兽型的印象,似乎有着一脉传承、顺序演化的样貌,考古界似乎已有定义,但此刻头脑空白,还需查证文献,目前只知道它是某种远古的图腾。
“是另一个字。”李子涵现在确定了,告地书上的确少了一字。
“什么字?”秦教授面现疑虑之色。
事情似乎卡在了什么地方,对云中行素而言,□□大厦的两个字,似乎关系着此刻的一切,如果想弄清楚,霍去病墓是绕不过去的坎儿。于是,他想就地采访一下秦教授,先把问题弄清楚,便示意大橙子。
();() 大橙子心领神会,镜头对准秦教授,行素摘下麦克风,整理罢仪容说:“我能采访一下您吗,教授?”
“可以。”秦教授看眼镜头说。
“您怎么称呼?”
“西北考古院副院长,秦中……秦中……”说到这里秦教授面色扭曲,似乎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李子涵脱口接道:“老师叫……秦中……什么来着?”
他也卡了壳。
七旬有余的老教授居然忘掉了自己的姓名,跟随他十多年的研究生弟子李子涵居然也忘了恩师的姓名。他们二位卡在了同一个字眼,愣时面面相觑的。
“秦院长。”助手把灯光聚向胸牌,示意说。看来这位助手也忘了院长的名讳,但他想到了办法。
秦院长捞起胸牌,看了片刻,并没有说出名字,而是面露震惊之色。李子涵凑过去,但见上有照片,照片下方印有“西北考古院副院长、霍去病墓保护性发掘课题组负责人秦中□教授”字眼。
他们这副表情,行素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再问。搭档对准胸牌,显示屏所见正如所料:三人呆若木鸡,一言不发,但他们心里翻江倒海的,像是都在挖掘原由。
为什么?
在场的每个人都有此疑问,秦院长当即暂停工作,带人退守帐篷。众人瞠目结舌,行素戴上白手套,拿来告地书。秦院长托在手中反复观察,良久才对众人说:“我明白了。”
“什么?”行素忙叫大橙子对准教授。
“哪个字?”李子涵凑过来问。
“汉□子,这个字是至高无上的意思,和我名字缺失的是同一个字。”秦院长战战兢兢的,又言之凿凿,紧张的情绪弥漫开来。
他如此紧张,李子涵与云中行素不好催问,怕扰他思路,单等着他说下去。
“我们古代称呼皇帝为什么子?”秦院长冷不丁问道。
天子。
上天之子。
无所不能的上天的儿子。
但在场的各位都想不到“天”字,不知其音,忘了其形,但较之前稍好些的是已知其意。
“小学生都该知道吧?这是文化常识。”秦院长苦笑一声,又看看众人说,“甬道盗洞发现的神兽,跟这个字,有莫大的关系。”
天与龙。
二字的确相关,古代帝王都被尊为真龙天子。可现在这俩字都被抹除了,谁抹除的?什么原因?什么目的?怎又抹除得如此干净……
未知。
昨夜至今,一连串的问号似泉水般汩汩而出,行素当即道:“原本是有这俩字的,它们的意思也是明确的,看来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秦院长,少了这个字,会有什么后果?”
“少了这俩字,我们的传统文化会出现危机。”秦院长想得深远了。的确,如果拿掉“天”与“龙”,从中国人的心目中抹除,那么中国文化将会出现巨大的空洞,中国人的信仰体系很难说不会崩塌。
“少了它俩,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生出了巨大的黑洞,盘旋,纠缠,很可能会吞没掉其他相关的文化信息……”行素说不全心意,便打住,镜头再次对准秦教授。
“目前来说,不至于信仰崩塌,得想办法找到它们。”秦院长长吁一口气又淡淡地说道,“工作先暂停吧。”
霍去病墓考古发掘工作刚上手就遭搁置,行素和搭档出得帐篷又拍了些盗洞素材,之后循着盗贼逃跑的方向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