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
“明”
“明”
“遥”
……
崔珏将笔丢了出去。
还是出去走走吧。
他转身便向外走,可走到门边,却又折反回来。他把写满字的一页纸拿起,想揉搓成团扔了,但看到纸上二姑娘的名字……他又顿住。
太不尊重了。
他轻声一叹,也不知心中的无奈究竟是对谁。
待墨迹晾干,他将这页纸谨慎折好,藏在了自己练字的纸堆里。
书房的一切书册纸张都是他亲手整理,不会有人发现。
藏好,呼出一口气,崔珏让自己忘记方才的一切混乱,走到院中,看墙边那一丛清新葱翠的绿竹。
他从怀中拿出了纪二姑娘送的荷包。
他又将荷包放了回去。
他向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闭上了眼睛。
……
纪明遥正和四妹妹看崔珏的画。
纪明达出阁前,太太给四妹妹放了三天假,不用上学。她快出阁了,太太也一样给四妹妹放了三天假。
四妹妹就从早到晚过来陪着她。
纪明德被太太拘着管家事,白天没时间再来闹,便是偶然有空闲,也没再往熙和院跑了。
四妹妹说,纪明德是有机会就去启荣院,在纪明达房里看书做针线。
四妹妹嫌弃地说:“咱们那日说她的话,倒被她用上了!太太自然会长留着大姐姐的院子,这‘好妹妹’不就被她装起来了么!家里还有别的姊妹,她只上大姐姐屋里坐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别人怎么欺负她了呢!她倒是再装得好些,去理国府陪着呀!”
纪明德干出什么事,都不会超出纪明遥对她的印象。
她懒得评价这个人,只担心四妹妹:“过两日我一走,家里就你和她了,老爷又偏疼她,只怕你吃亏。”
纪明宜却并不怕。
她笑道:“姐姐同她不好了这么多年,想来她私下没少找老爷诉委屈,所以老爷才总骂姐姐,可姐姐不在意,她还能怎么样?真闹得过分了,太太更不会坐视不管,那时她也吃亏。再说了,大姐姐嫁进理国公府,只是没过得事事顺心,她心里都嫌弃上了,我在她眼里更不过一个前程未定的年幼妹妹,她才懒得理我。我只盼着她别想再借我缠上姐姐就好。”
她又说:“最多再有一两年,她也走了,那时我就清净了。”
见她想得透彻,又看得开,纪明遥便也不再多说,只和她一起看画。
原本单薄的一页纸已被精心装裱起来,可以卷起收藏,亦能挂起欣赏。
现在,荷花与周围的风景俱被展开、平铺在炕桌上,纪明遥看它们,仍如第一次看时一样喜欢。
纪明宜也觉得非常好!
着实赞叹一回,见二姐姐还舍不得把目光从画上移开,她便笑问:“既然喜欢,二姐姐为什么不请姐夫多画几幅?”
男女定亲后,互送礼物合乎常情,并不逾矩。且二姐夫既然送了一幅,说明是愿意送二姐姐的。
四妹妹赏完了,纪明遥便把画再卷起收好,一面回答说:“我有一幅就够赏了,再请他送,我还要回礼……”
做个荷包香袋都好累的——对她来说。
送他礼物肯定要送她亲手做的,不能拿丫鬟做的充数。
她画技又比不过人家,诗词也做得平平,写一幅字相送……又总感觉写什么都不合适。
所以崔珏不送,她也不用送,不是挺好的嘛!太太不好指责崔珏,都没说她不上心呢!
纪明宜听完就笑:“果然是二姐姐!”
纪明遥理直气壮,还说:“他才升了官,正忙着,还要筹备婚事,哪有空闲,我是体谅他,不让他为难。”
纪明宜:“是是是!”
看完这样一幅好画,纪明宜也动了兴致。
这回有四妹妹一起,纪明遥也不懒了,两人就挪到东厢房堂屋大案上,一人占一边画,都画安国公府花园里的春景。
画完,她也不再和崔珏的比,只和自己上次的比了一回,觉得应该是没退步。
那就挺好!
她又看四妹妹的,不由“哇”了一声:“梨花还能这样画!”
“这是我那天看古画想到的!”纪明宜忙吩咐丫鬟,“快去把我卧房床边几上的画册拿来!”
丫鬟忙忙地去了,姐妹俩又互相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