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小心翼翼地散开,夜鸠挟持着陆九宴一步步退了出去。
她似乎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步伐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没有走那明晃晃的大门,也没有走能抄近道的小路,而是退到了一个隐秘的房间外。房内的墙壁斑驳,散发着陈旧的气息,连接着通往外面的密道。
夜鸠在合上房门前,一字一句道:“借你们少东家用两天,两日后,到城西破庙接人。”
“记住,是两日后,早来一刻钟,见到的都是死人。”
说罢,房门“砰”一声猛地合上,留下面面相觑的金家兄妹,以及一群不知所措的手下。
金荣不敢贸然行动,站在原地踌躇片刻,最终咬了咬牙,决定快马加鞭把消息带回沧州城。
恰逢连夜大雨,豆大的雨滴疯狂地砸向地面。远处的山体在雨水的冲刷下,发出沉闷的轰鸣声,紧接着是泥土和石块滚落的声音,封了道路。
金荣望着那被阻断的道路,无奈地捶了下大腿。他这副身子骨,骑马颠簸怕是会要了他半条命,只能委托金兰香前往沧州。
等把路清出来,赶到沧州时,已经是次日下午时分。太阳被乌云遮蔽,天空依旧阴沉得可怕。
陆棠氏得知此事,只觉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身旁的侍女们一阵手忙脚乱,待她悠悠转醒,满脸泪痕地颤抖着双手通知下人,备了去州府的马车。
陆棠氏慌慌张张下了马车,连伞都顾不上撑,小跑到州府门口,气喘吁吁道:“快,老身求见州主……”
府卫看到她狼狈焦急的模样,又知晓她是陆九宴的母亲,二话没说便去通报了。
陆棠氏急得在原地不停地打转,双脚如同被钉在地上,站立难安。没过一会儿,就见那传信的府卫小跑过来。
府卫面露难色,道:“陆夫人,州主前日便说过,今日没空,和离的事过两日……”
“不是和离的事!”陆棠氏眼睛瞪得浑圆,差点叫出声来,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尖锐,“是九宴出事了,烦请州主出面救救我儿啊。”
府卫一听是这情况,立刻掉头跑了回去。半晌后,又拧着眉头走出来,“陆夫人,州主确实没空。”
陆棠氏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但是州主说,可以给你们两支红牌府卫,去营救陆少爷。”
下人们赶紧扶起陆棠氏,陆棠氏连连道谢,感恩戴德地准备出发前往小西县。
大雨一直持续到第二日下午,才转为绵绵细雨。陆棠氏等人也在这时候赶到了小西县。
犹记着夜鸠的话,陆棠氏也不敢贸然行动,愣是算着时间,又等了一个时辰,才敢去城西破庙接人。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陆棠氏等人赶到破庙门口的时候,那高高台阶上,破败的房门“轰”的一声,顷刻间倒塌下来,扬起一片尘土。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敢相信门后那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眼中满是惊魂未定的男人是他们的少东家。
但那确实是陆九宴。
他似乎腿脚不便,一瘸一拐地走出破庙,每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走到第二级台阶,他又停下,回头看了看昏暗的破庙,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红牌府卫如箭一般冲进破庙,四处寻找夜鸠的身影。陆家的下人们则匆忙接走了陆九宴。
夜鸠的身影无迹可寻,只在破庙里纷乱异常的杂草堆上,发现了陆九宴贴身的玉镯和像被什么东西咬断掉的腰带,有血迹,还有半只没吃完的烧鸡。
011狼战
马车慢慢悠悠行了一日,才抵达沧州城。
小西县的消息似乎长了翅膀,比陆九宴更早进城。
陆家的马车刚到城门口,便有不少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低声议论。他们交头接耳,眼神中透露出好奇与嘲讽。
马车停在陆府门口,陆正昌拿着干净的衣服,脚步匆匆进了马车,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失魂落魄地靠着车窗,身上还是那件肮脏破烂的衣服,陆正昌的眼眶瞬间红了。
“宴儿,换身衣服再进府。”
陆九宴像是没听到一般,一动不动,透过车窗的缝隙,呆呆地看着外面如山如海般围观的人。
陆正昌叹了口气,上前替他更衣。陆九宴却紧紧攥着衣服,用力摇了摇头。
“宴儿,外面都在等着看我们陆家的笑话,你把衣服换好跟爹出去,我们是受害者,身正不怕影子斜,爹倒要看看谁敢说什么。”
陆九宴仍旧攥紧衣服,摇头道:“不行,会死的……”
陆正昌的脸色一下子就灰了几度,眼神中满是痛心和无奈。
看这情状,明眼人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就算宴儿是男子,传出去也是一样的难听。陆正昌心中长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时,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府卫迅速分列在街道两侧,棠舟高声喝道:“州主巡街,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陆正昌赶紧下马车查看,看到叶挽,如同看见救星一般,激动得眼中泛起泪花。又看看四周已经被清空的街道,不由得再次感激涕零。
陆正昌连忙喊道:“宴儿,宴儿快下车。”
叶挽翻身下马,利落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她接过随从手里的披风弯腰进了马车。
陆九宴的目光与她短暂对接上,很快又局促地移开了。
叶挽深吸口气,动作轻柔地为他披上自己的披风,“九宴,跟我下车。”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让人安全感十足的力量,陆九宴终于抬起脸,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