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低垂着头,有些不知所措,攥着木桶的指尖因用力开始发白,高大的身影气势还不如一只猫,小声解释。“这些昨日没买,今天赶路到客栈太晚,已经买不到了。”
“那我怎么洗澡?客栈里没有这些东西吗?”
问完她自己都觉得蠢,那些东西都是自小用习惯的,这种小镇上的客栈怎么会有。“算了算了,本姑娘善解人意不为难你。”
说完她又凑上前闻了闻澡豆的香味,感觉有点异味,眉头微蹙了下。“我们接下来还会不会路过大城镇啊。”她真的是怕了这些将就的日子。
“有的,齐淄城。”说到一半侍卫像是想起了什么,眉目微微上挑,撂下一句话人已经出去了。“姑娘稍等。”
连一个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她。
不过还好是稍等,大概一炷香左右,侍卫就带着一大捧栀子花进门,上面还沾着夜露,湿了贴身的黑衣。一看便知是新摘回来的。蒋珩小心翼翼问:“姑娘,这个可以吗?”
胡明心:······
怎么可能可以!谁家用栀子花泡澡!她眉毛紧紧揪在一起,怨气冲天而起,眼中的怒火简直能把人烧了。侍卫缩小存在感站在一旁。“我···我听说用此花熬水泡澡很好的,对身体好,也会有花香。”
“是吗?那你先泡一个我闻闻。”
灯火葳蕤,烛光浮动,她也不知刚才说的犯了什么忌讳,侍卫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头低地像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身体崩得很紧,说话也开始结巴。
“属下···属下一个男人,不···不是···就是用不上···那东西。”
然而少女完全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冷嗤一声。“你都没试过,就敢给我用?”
下人的守则,就是要替主子排除风险。
侍卫彻底说不出话了,捧着栀子花的身躯缩在角落,看起来异常可怜。这会儿但凡换任何一个心善的主子来都不忍心继续责备了。
但在胡明心眼中,侍卫这个样子显然很有趣,她还从未见过侍卫这副样子。
这人处于侍卫职阶,却生着一身傲骨,无时无刻挺直着腰板,雪胎梅骨,如圭如璋。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眼,仙人一般。现在嘛,身上总算有了点被她使唤的人气儿。
大小姐眸底含着三分笑意,瞧着蒋珩,等他开口。打定主意这次不会让他沉默着混弄过去。
蒋珩抬眸瞥了她一眼,神情委屈得像小娘子。
“姑娘,是我错了。”
她眼睛眨了眨,勉强忍着笑意。“嗯,错哪了?”
蒋珩:······
堂屋内雾气蒸腾,朦胧了两人双眸,侍卫重重吸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姑娘不接受的话,只能用这水将就一下或者等属下去烧花水,姑娘选一个吧。”
胡明心再也忍不住笑,扶在椅子上身姿晃得花枝乱颤。因要沐浴只着中衣,勾勒的身形纤细袅袅。发丝丝丝缕缕垂落其中,道不尽昳丽。
侍卫慌忙撇开眼,脸色绯红,不知是被雾气熏得还是被什么刺激到了。感觉此刻他都要待不下去了。
“罢了罢了,就用这个吧,时辰不早了。”
人在开心时总是比较好说话的,蒋珩松了口气,不敢抬头看人,默默走回自己的屋子。他总觉得,今晚可能又要做梦,可他不该做那样的梦。
想到此处,他将刚才给大小姐备的水放在自己的普通客房中,准备洗洗脑海中的污秽。
也许是温度适宜,也许是赶了一天马车又用轻功采花太累,再听到声音时已经是门锁被打t开的声音,出于本能地穿衣持刀。
一道锋利的白光刺过去,半路骤停。只见门口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人对着刀皆是一愣。不,也许不是对着刀。
他家小姑娘带着小二撬了他的锁,并且是在他只穿了短亵裤的情况下!他觉得浑身血液在往血管上冲,险些把他人冲炸。
小姑娘则略作思忖,一把将小二推走,迅速进房间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重点是不让小二看吗!!!
“不是···我···我喊你没回应···”小姑娘偏过头,举着手里的橘子,怯怯地说:“我想让你给我扒橘子来着。”
就为了扒橘子撬锁!蒋珩气得说不出话,用手揪了揪眉心,想把小姑娘赶出去换衣服,但想想那一向跟人唱反调的性子,觉得他真这么说了没准会起反效果,只好自己抱着衣服去衣柜后方换。
准备坐下来和小姑娘好好谈一谈,要让她知道知道不能那么任性!
没料想他还在考虑怎么开口,小姑娘先语不惊人死不休。“感觉你身体跟我长得不太一样。”
蒋珩沉默了,手扶住额头遮住半边脸。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他的思绪!并且相当豪横地跨越了世俗。咬牙切齿道:“姑娘,你可知男女有别,这个问题,不该问男子。”
“我以前是知道男女有别,但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身体长得都不一样,为什么你腿上那么多毛毛?”
他险些被自己口水呛住,这是腿上长毛的问题吗!
“我觉得长毛毛好丑唉,但如果是你的话,又觉得还可以。”
心口猛地一跳,他瞳孔微缩,慌忙站起身。结果脚步没站稳,趔趄了一下,这在他习武之后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脑海中一片混乱,刚才想谈谈的心情荡然无存,要出口的话全数咽了回去。一把抢过那个橙红色的橘子,身体僵得发麻。“姑娘先回去,我扒好给你送过去。”
橘子还保留着上一任主人的温度,隐隐带着花果香气。他盯着橘子,心口像是被撩了一下,火星子蹿入油锅,灼烧得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