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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但其实俞梦根本不认为那是“写了”。为了不耽误期中考，她找了很久以前日记本上的一个脑洞，然后扩写了千来字的文章。看傅老师的表情，她应该想说，写完了拿过来改改，但看俞梦没有这个意思，她也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俞梦其实比任何人都想留任当文学社的社长，她想要傅老师的认可与首肯。但是每一个她写下的文字，都像藤蔓和链条一样囚住她自己。

很奇怪，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傅老师的事，但她就是觉得以自己的状态，没有办法面对傅老师，没有办法面对已经硕果累累的东川文学社。

她实在不算是天才。

在沈岐黄问的那一刻，她其实很想反问“我的野心那么有明显吗？”，或者“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是，更多的，她有种被人看穿了的羞耻。

他会不会笑她好高骛远？

她斟酌，复去看那人的眉眼，想从深邃的目光里找出他那点戏谑，像他平时看所有事情那样。

但是很奇怪，并没有。

沈岐黄的目光可以说是坦诚的。他的眼窝很深，时常看上去阴晴不定，总像是隐着什么情绪，这样坦诚的时候好少。

“你还是想的吧。”他用了个陈述语气，大方道，“因为我也挺想留下来的。傅青筠不是说，通常留两个吗，一正一副，一男一女。我寻思来找你当搭档呢。”

他也想留？俞梦心里思忖片刻，选择相信他的目光。心里却因为那个“你还是想的吧”而荡起涟漪。

“你要是真不想留，我就找别人合作……”沈岐黄眉梢上扬，语气里多了一分揶揄。

他的话还没有完，俞梦就打断他：“别激将了，我留的，”

他脸上有得逞的笑，还没过瘾似的问：“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看出来的？”

俞梦心里苦笑一声，认命似的点头。

他三两步从上面的楼梯跳下来，走到她跟前去，轻轻道：“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什么？”俞梦没有反应过来。

沈岐黄得逞的笑意更甚了，问：“想不通啊？”

“嗯。”俞梦摸不着头脑。

“那就接着想吧。”

他又是那副欠揍的模样了，俞梦还没开口骂人，他便先发制人：“一楼到了，小姐，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要去跟谁吃午饭啊？别让人家久等了。”

他说着便走了，俞梦在原地又好气又好笑。她细细回想先前的一切，这个人实在跟自己太“有缘”了。他一做坏事她准能撞见。在文学社碰见以后，三番五次来惹她，文学社上是一回，借书是一回，现在又是一回。

说实话她有很多讨厌沈岐黄的理由。她讨厌这样显眼的男生，她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感觉，她讨厌这种被看透的羞耻感。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竟然能懂她。

他竟然能懂她。

一楼到三楼的距离

秋天的天气是最容易看到美丽晚霞。俞梦在魔法书上这样写，因为充足的水汽和恰到好处的大气散射，傍晚天边总是有好看的橙粉色。

而且浙南秋天总有台风过境，水汽会一连勾留几日，坠落落日的熔点，让雾紫橙黄连着数日漫天泼遍。

我很羡慕楼层高的同学。因为他们观赏晚霞的视野比我们更好。高一高二楼望出去就是大操场。正对西边修了主席台，晚霞对我们来说不是落到地平线以下，而是沉没在主席台的后面。

童话里说彩虹的尽头有宝藏，那么对于我们来说，主席台的后面应该有没办法看到的晚霞，那是独一无二的宝藏。只可惜在川中的三年应该是不能同时拥有晚自习和观景的权利了。

俞梦和田圆站在走廊上看晚霞，橙黄的余韵低吻着主席台白色的遮阳板。今天下午放学有跑操，跑操跑完她们都吃不下东西，就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吃冰激凌。

跑操会让人回到夏天。

俞梦一边添冰激凌，一边翻着手里的书。本来她早就看完这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了，但是让沈岐黄那句话闹的，她很好奇这本书里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没有看破。

俞梦细细看，她只是在书本上一些地方有感而发，写了一些破碎的批注，或者拿荧光笔划过几句自己喜欢的话。这能让沈岐黄看出什么？

她的内心比尼采的超人难猜多了。

翻到后来，俞梦都觉得沈岐黄是在故弄玄虚，纯粹是想“诈骗”她一下。在问她的时候根本没有确定这件事，只等她被激将上钩，才确定这件事。

以他那个恶劣品行，十分有可能。俞梦心里肯定了一下。

“唉，梦梦，你看。”田圆叫她，往后指一指。

她们的位置很好，往前可以看到还没有完全沉下去的晚霞，往后可以看到工人在换橱窗里的大榜，橱窗旁边三三两两地聚着人。

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出了。大榜表彰年级前两百名，但是里面没有她们。

她和田圆交换过成绩条——这无疑是学生时代彼此信任的最高礼仪。她四百多名，田圆五百多名，差的不相上下，却也在意料之中。

俞梦的物理赋80，化学赋65，生物不及格。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政史地三门都赋了一百分。数学也勉强考了个三位数，算是运气好了——这次数学刚好赶上川中和清一中联合命卷，俞梦听从晶晶建议，每天都在整理限时练，还真的避开好几个坑，从改卷老师那里虎口夺牙，考出一个一百分。

所以横向比较一下，其实也有优势。因为不用愁选科了，肯定选得上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