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嘻嘻哈哈地偷换概念:“所以我用黑塑料袋套着呀!别煞风景!我难得坐一回你的车!”
然后不等安童回答,就把酒递给一旁的陈飒:“要来点儿吗,甜心?”
陈飒本来不打算接,她深知万一碰上警察的罚款力度:司机180刀,乘客125刀。钱不多,但足够她肉疼一阵。
谁知视野里忽然进来一辆熟悉的凯迪拉克suv,从他们的一侧穿过,她的心里马上五味杂陈的,自打从安童那里听说了他有两个孩子以后,她就推掉了他的两次约会,今天他还给她发了短信,问她去不去这个派对。
她只回了一个字:去。
这时候,她接过咪咪递过来的酒,郁闷地咕了一大口。
咪咪欢叫着勾了一下她的脖子:“这才是好样的!”
安童也留心到了已经开到他们前面的凯迪拉克,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陈飒,没再说什么。
好在他们去的这一路并没遇上警察。
登船的地点在湖滨区中心的西码头。
据说,湖滨区是多轮多最吸引世界各地游客的地方,仅次于几小时车程开外的尼亚加拉大瀑布。也难怪,这里之于多伦多,好比外滩之于上海,哈德逊河岸之于纽约,可以最近距离地欣赏到城市最美的天际线。
紧邻湖滨区有个“女王码头”,倒不是真码头,而是一条大道的名字。且时不时就有一辆从联合车站驶出的509号有轨街车,载着痴男怨女们,“当当”地穿过这条大道。
大道和安大略湖之间有一条窄窄的路,就是湖滨休闲区了,只供行人和自行车通过。
大约是天气阴冷,湖边风又大,这里没有了往日里如炽的游人,显得有些冷寂而萧索。他们三人在附近停好车到达的时候,天上已经飘起了雨丝。
等大家排队上了船,那丝丝细雨已经粗成了匆匆疾雨。因为不能去露天的甲板上,大家只能蜂拥在船舱内,倒也别有一番情致。
人们取了自助餐和酒水,找位子坐下后,“火鸡脖子”做了一番简短的致辞,然后宣布派对开始。
人们欢呼起来,开始大吃大喝,大说大笑。
中间一桌是自然领导们,马仁是外聘的咨询师兼项目经理,也坐了领导们那桌。都说加拿大这样的国家没有等级,然而等级在他们这个官僚主义盛行的机构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陈飒跟安童和几个同事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但是一侧脸上总有些发烫。她心里明白,是马仁的那双不时投过来的黑眼睛灼的。
酒足饭饱后,又有船上的拉丁音乐助兴,等级也逐渐被打破,领导和非领导们开始了互相的串联。
马仁也带着他的黑眼睛来到了陈飒的这一桌,和大家寒暄得热闹。
陈飒先是默默地喝酒,后又忽然提议:“我们玩个游戏吧。”
众人立刻响应,只有安童有些担忧地抬起了双眼。
果然,脸喝得红喷喷的陈飒笑着说:“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一双略有些疑惑的阿拉伯黑眼睛。
众人雀跃,只有安童心里有些惊心动魄的。
让我们荡起双桨
大家决定就地取材,拿谁喝空的啤酒瓶转圈,瓶嘴指向谁,谁就得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
这游戏玩得大家紧张一阵,又哄笑一阵的。旁边有两桌看着热闹,也各自玩了起来。
几个回合后,他们这桌的瓶子终于到了陈飒手中,她的手按在瓶子上时,安童心里一紧,既为陈飒,又为马仁。
那瓶子在桌子中央旋风似的转起来了,渐渐越转越慢,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紧了瓶嘴的方向,其中有三双眼睛快把瓶子盯出窟窿了。
终于,它停下了,如陈飒所愿,指向了马仁。
几天里,她终于正眼看他了,黑眼睛对着黑眼睛,没有了往日里的电光火石,倒有些剑拔弩张。
“你选哪个?”她带着点笑。
“大冒险。”他也带着点笑。
陈飒把那笑解读为:老谋深算。
她眼珠子一转,指着船上音响里飘荡出的一串“杀鸡啦”的《电臀不撒谎》,问:“好吧,你能像‘杀鸡啦’那样跳抖臀舞吗?”
众人哄笑。认为她是故意捣蛋。
马仁也不可思议地摇头笑了:“对不起,我真的不会跳舞,更不会像‘杀鸡啦’那样跳舞。我可以有别的选择吗?”
陈飒沉吟了片刻,笑道:“可以,如果你选‘真心话’的话。”
他有些警觉起来,略略一犹豫,还是同意了。
安童悄悄喝了口酒,给自己压压惊。
片刻,他听到陈飒抛给马仁的问题:“你有几个孩子?”
马仁恍然大悟,她这几天不咸不淡的样子也有了解释。
众人仍在笑,只是笑里多了些讶异:这算什么不得了的问题?但他们很快又想通了,前段时间,陈飒帮马仁做过调研,两人算有点交情。她大约不愿当众问他什么太过火的问题,意思意思就行了。
然后他们听见马仁毫不迟疑的回答:“两个,双胞胎,刚刚五岁。”
天空传来一声炸雷。
众人都吓了一跳,随即哄闹着要从窗边挪开,怕被雷劈着。
陈飒坐着没动,她觉得那声雷直炸进了她心里。
安童看她没动,固执地坐在那里陪着她。
马仁一开始也没动,他想伺机同她说点什么,但当着安童的面,也实在不好说什么。终于,他借口买酒,起身往吧台那里去了,还不失风度地问了句:“你们要吗?”他是对着安童问的,把陈飒笼统地归纳进“你们”,因为他有点生她的气,觉得她刚刚有些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