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承祚殿。
“她真的说,不愿意?”
元殊坐在案后,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刚从铁壁回来复命的姜彦缨,似乎非要从他那里强求来一个否定的答案一般。
然而,姜彦缨却仍是抱拳答道:“属下不敢诓骗殿下。”
元殊狠狠吸了一口气。
从裴筠筠临走之时给派人给他送来那封揭露太子妃实为芳仪帝姬的信开始,元殊私心里便已认定,裴筠筠,就是他一直以来在找的那个人。
——即便,她在那封信里仅仅否定了太子妃的身份,而对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只字未提。
可他就是笃定,她一定就是那人。
这份笃定,甚至早于他看到那封信。细细想来,可能早从当初误拾她那方绣着金狐夜啸图的锦帕,日复一日的传她来作画时,便已有端倪。
即便是那样一副与印象中丝毫不符的、平凡无奇的容貌,可他每一次望着她时,都会泛起一种不想移开目光的感觉。
莫名的熟悉,无法抗拒的吸引,禁不住想靠近的心情……
然而,就在他带着孤注一掷的情绪,落笔写下那封信,述说自己心意如初,问她可愿正名之时,她的回答却是,不愿意。
“她没说她不是,她只说她不愿意。”
他闭起眼睛,仰头不住的低声自语。
“她真的是……她真的就是……”
姜彦缨站在那里,断断续续的听着主子在那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话,渐渐地,他眉头越蹙越深。
“殿下
,恕属下冒犯!此间不是沉湎于儿女情长的时候,外头不知道,可您应当清楚,这回皇上传召羽雁王回京,当真是已经动了易储的念头!这个时候,您怎么还能为那么个丫头耽误时间!”
早前风平浪静时,他便已经对那个几番动摇主子心神的丫头身为不满了,更不必说她还是羽雁王身边的人。此间他甫一回京,便将宫中的情况摸了个清,眼看危机就在眼前,可自家主子却还为那么个人浪费时间精力,实是让他又急又气。
元殊抬眸看向他,眼神泛着冷意。
“‘那么个丫头’?嗯?”他问。
“殿下……”
未等姜彦缨解释——姜彦缨或许也无意解释——元殊只道:“你给我记住了,那么个丫头,以后却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只要你一日还认孤这个主子,便不容你对她不尊不敬!”
“殿下您……”
您,莫不是疯了?
这一刻,姜彦缨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在元殊身边跟了数年,向来知道太子殿下对类阳帝姬是如何的一往情深,如今两人成婚不过两年,太子妃又是那样的容貌、那样的出身,而太子殿下却已厌弃她至此,且还是为着那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奴婢……
姜彦缨甚至觉得,那姓裴的丫头,许是会些什么巫术蛊毒也未可知。
“至于易储……”元殊道,“光父皇有心不够,还要看有多少人不愿见此局面。”
姜彦缨思量半天,试探道:“
殿下,请容属下一言。如今是关键之际,远交近攻或可为之,属下听说,前两日冯太尉……”
“不可。”元殊心知他要提什么,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与虎谋皮不可为。越是刀山火海,越要步步为营,遥想当年武帝巫蛊之祸,最要不得的,便是自乱阵脚。”
姜彦缨急道:“可如今咱们是孤立无援啊!”
“羽雁王这些年明里暗里经营的党羽遍布,连摄政王都有所偏向。自皇后娘娘事出,陛下态度坚决,咱们若想同羽雁抗衡,一时之间,所能利用上的也就只有同样与羽雁为敌的磐石了,就连太子妃的母族等天李氏,恐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若不与太尉结盟,岂非只能任人宰割?”
他急吼吼说完这一番,嗓子都有些干哑了,可元殊听了却如同没听一般,半天没作反应。
忽然,他似是自语般问:“孤与清宵,是敌人吗?”
姜彦缨闻言一惊。
“殿下……您莫不是,还指望着羽雁王他能,能将唾手可得的江山拱手相让罢?”
元殊没有说话。
“殿下啊!皇后娘娘有一句话是对的,皇室之中是没有兄弟情的,更何况还是堂兄弟?更何况——您同羽雁王之间,还有那重自父辈延展下来的仇怨瓜葛?”
这中间横了太多事,这份兄弟情谊,早已不是想单纯便能单纯得了的了。
元殊沉默许久。
“你刚回来,”他道,“也劳顿一路了,且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