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京畿的疫情很严重吗?”
裴绎亲自微服前往京畿探查疫情,已有两日。这两日,燕赏便一直在裴筠筠病榻前侍奉。因裴绎迟迟未归,她对这疫情也愈发担心起来。
裴筠筠在临窗的罗汉榻上歪着看书,听她发问,还包着一层薄绷带的手指极不灵活的翻了一页,淡淡答道:“眼下还不知道。”
燕赏停了手里的绣工,想了想,试探道:“奴婢听您与侯爷提及皂血疫?”
裴筠筠动作一顿,朝她看来。
“往日让你多读书你不干,这会儿糊涂了吧?”
燕赏打着哈哈朝她笑,趁她精神还好,三磨两磨的,终于从她嘴里磨出了答案。
裴筠筠搁下书册,接过她递来的温茶饮了一口,徐徐开口:“皂血疫,乃是上古之时便已载入典籍的一种疫病,也算是源远流长了,不过中原史上已经有一二百年未曾出现了。”
燕赏问道:“这疫病很凶险吗?”
她蹙眉点了点头。
“这疫病通过肌肤接触蔓延,感染此疫的人,起先只是高热不适,身上大片发起血泡,奇痒无比。但这样的症状会在五六日之后有所缓解,直至血泡逐渐消退,脉象亦能恢复平和,看上去就同痊愈一般。”
说着,她沉沉一叹:“然而,这样的‘痊愈’在维持半月左右之后,各种病症会突然集中爆发。其他也就罢了,病者体内的鲜血,少则三两日,多则六七天,都会化成皂色。
”
燕赏面色恍然:“……所以,才叫皂血疫?”
裴筠筠点点头。
想了想那样的场面,燕赏不禁打了个激灵。
她问:“有办法治吗?”
裴筠筠无奈的哼出一声:“按记载,中原是没有的。朗月有。”
燕赏一下子欢腾起来,可双腿还没站直,却又偃旗息鼓了。
她急切道:“可真要是这病,从朗月调草药也来不及呀!”
“就是来不及呀。”裴筠筠无奈一笑,转头朝窗外看去,目光中几缕忧愁不绝:“所以,我现在就希望,你侯爷去京畿探查回来,能带回个好消息。”
午后,她从沉酣中被人唤起来,睁开眼睛,就见到了亲自端着药盏的羽雁王。
裴筠筠睡得有些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做什么……?”
元隽将药盏暂且搁在小几上,一边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扶着坐好,一边道:“该喝药了。”
跟着,他便将晾得温热的药汤一口一口喂她服下。
这样的情况已经维持了几天了,只要这位殿下有空闲,便会亲自来照料她吃药的事儿,裴筠筠也已经从最初的不自在,发展成了如今的见怪不怪。
只是这会儿看着他分外认真而娴熟的态度,她忽然起了些好奇之心。
元隽将药盏放下,见她望着自己,透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浅笑,不由疑惑:“笑什么?”
裴筠筠往后仰了仰,调整到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看着他问:“您……伺候人的手法倒很熟
练?”
他一愣,随即淡笑,随口道:“昔年母亲病重时,我在榻前侍奉过汤药。”
她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话,可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捕捉到什么,随即整个人忽然一愣。
步王妃……病重时吗?
元隽见她出身,颇有些无奈:“……你又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掩饰一笑,连连道:“没,没什么。”
元隽自然不信,却也没问什么,只就是那么看着她,半晌之后,她便败下阵来。
没法子,她只能随口胡诌个理由出来:“就是忽然想到皂血疫的事,也不知阿绎什么时候回来。”
前半句话没什么问题,可一听她唤‘阿绎’,元隽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酸味一呛,裴筠筠挑了挑眉,支吾半天,开口却真心实意的叹道:“真要说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对象,还得是睿王殿下。”
对面的睿王殿下兀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