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筠筠没想到这位小王爷是个这么直接的少年。
临来羽雁前,裴绍曾对她说过,羽雁双子恰如一对两面花,除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之外,从性情到处世,无一不截然。
而这其中,他尤其嘱咐她注意的是,朗月王的面子只在菩萨心肠的世子殿下面前有用,到了羽雁小王爷眼里,尚且不如一副鞋垫子。
是以,她能不信元隽会动杀机,却不能不怕元蔚会行杀人之事。
心尖发颤,她开口才发现自己语气有些抖:“咳,小,小王爷……”
话没说完,便被元蔚唉声叹气的打断了。
“唉,本王刚回府,听说你将冯氏家臣斩于马下的功劳,原打算好好奖赏奖赏你——”他一脸可惜的看着她‘啧’了一声,摇头道:“可你这孩子自己不争气啊!”
她扯出个惨笑,“小王爷这话从何说起?奴婢不敢,万万不敢……”
不敢?元蔚心说,你是不敢接赏,还是不敢不争气呢?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她听那人问:“水仙不开花儿,你跟我装什么蒜?”
贫嘴如她,一时愣是不知该怎么回话。
元蔚起身走下殿来,负着手一步步挪到她身边,她才刚刚嗅到他身上那抹淡凛凛的雪松香气,下一瞬,耳上便被凉了一凉。
长指划过干净无饰耳唇,元蔚有些意外的想,手感还挺好。
裴筠筠却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惊恐的朝他看去,就听他笑吟吟的问:
“耳朵长得倒是比这张脸好看多了,这么好看的一双耳朵,不会是摆设罢?”
暧昧的氛围蓦然消散,她眉一蹙,又把脑袋老老实实的低了回去。
脖颈间,意外是个好看的弧度。
无意中瞥见隐在领口与黑发之间的那截白,元蔚心头莫名的一动,沉默片刻,便将手掌一点点覆了上去。
那么脆弱,似乎稍一用力便可断在手里。
这样的掌控让他心生愉悦,唇边笑意加深,款款问道:“本王在废室里见的是什么人,你不晓得?”
她谨慎的呼吸着,实话实说:“不,奴婢晓得。”
“本王于东宫建储有何功过,你不清楚?”
“不,奴婢清楚。”
他回头,目光在高处玉案上锁了一锁。
她感觉到他的手忽轻忽重的在自己颈间用力,上一瞬如爱抚,下一瞬如桎杀。
如是许久。
直至他再次问道:“本王是谁,你知不知道?”
话音落地,他将手掌缓缓移开。
裴筠筠如窒息良久般猛然深吸了一大口气,再重重吐出来。
她答:“羽雁王。”
闻言,元蔚轻飘飘一笑,弯下腰,缓缓凑近她耳边。
温热的气息如刀子一般刮在她耳边颈上,犹如锋利的琴弦,既能奏出天籁,也能了结性命。
他问:“这么大个秘密被你这个两姓家婢发现了,你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何还要留你这条命?”
“我……”
未完的话淹在门外一阵急促的报喊声,只听匆忙而来的丫鬟急吼
吼的禀道:“殿下!启禀殿下,奴婢是玉虚阁的,宗姬生了急病,眼下已经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