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师弟对我这么信任,我自己都不敢这么吹牛逼的。
张晖闻言,眼底的笑意一僵,随后干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裴玉没再搭理他,转身跳上小船。
那小船原本不堪重负,然而裴玉这一跳,船身竟然没再下沉,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吃水深度。
“裴大人您的轻功,只怕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哩!”张俊此刻对裴玉的崇拜和敬仰几乎达到了巅峰。
裴玉微微颔,对着于老头点点头,于老头便用手中的撑杆撑开河岸,撑着小船往河岸深处游去。
尖细的船头推开河面,荡漾起层层碧波。
“这条河里的鱼不少,怎么方才在老丈家中却并未见到家中有鱼?”裴玉回头,与正在悠然摇桨的于老头询问。
于老头在只有裴玉一人时倒是肯开口说话,他抹了把脸,淡淡道:“说来话长,我家老婆子便是在这条河里投的水,死了不到两年,这两年我们家人都不吃这河中鱼,佃了些田地种起来,再加上儿子在各处做些小买卖,又得了大当家的帮助,这才勉强度日。”
裴玉闻言,一时倒不知如何宽慰,便只能道:“抱歉,倒是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于老头上下打量了裴玉一眼:“没什么,既然大当家的把暗语交给你,可见他对你是十分的信任。我方才不愿同那几个官差说话,但是我瞧你们,倒不像是一路人。”
裴玉斟酌用词道:“老丈好眼力,只是不知您与这官府……”
于老头那张布满皱纹的古铜色脸在阳光下略舒展了两分,他叹了口气:“那年征徭役,官府原本布了公文说明丁二三抽一,若是不想服役,可缴纳二十两税银免徭役。我们家中就我与我儿子两人,那年儿媳妇儿刚刚怀上,离不得人,我又年岁大了,老婆子心疼我,不愿我去服徭役,几乎是倾家荡产地凑了二十两交上去,只是官府却非要说我儿子与我们是两户人家,若要免除徭役,须得缴纳四十两才行。”
裴玉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于老头一路都没有给张晖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好脸色。
“我家老婆子不服,与那官府的人争执,他们说,今日必须从我们家带走一个人,死活不论。最后,老婆子被他们激得跳了河……他们还是把我儿子锁去,挖了一年的河道才放回来。”
于老头说道这里,眼底的光也逐渐熄灭了:“那时候家中只剩我和儿媳,还有个刚出生的孩子,那时候家中生计艰难,媳妇儿差点儿也走了她婆母的旧路,幸而得了陶大当家赠银,这才勉强撑下来。”
裴玉听到这里,抿了抿唇角不语。
“嗨,你说这是个什么世道,当官的逼得我们没有活路,这抢劫的强盗反而给我们口饭吃!”说到这里,于老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船轻快地穿过重重芦苇,而裴玉的心思倒是越沉重。
终于,在芦苇荡里穿梭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小船才晃晃悠悠地靠岸了。
若是不曾亲自坐船进来,怕是谁也想不到在这茫茫的芦苇甸子中间,竟然别有洞天。
那被密密麻麻的芦苇甸子遮掩起来的,竟然是一座湖心岛,小岛的面积不大,却有田有地,有树有屋,还有几只野鸭在水岸边悠闲地啄食着鱼虾。
小船距离那湖岛还有三十丈的距离时,裴玉就已经看到岸边有个人手持鱼竿正在钓鱼。
那人头上戴着斗笠,手里的鱼竿纹丝不动,不是灵武帝又是谁?
而穿着件蓝色短打的林誉衡盘膝坐在旁边的草地上,正学着灵武帝的模样,捧着根短些的鱼竿像模像样的在钓鱼。
灵武帝原本老神在在地钓着鱼,余光瞥见远处有船只靠近,抬头只瞥了一眼,看到站在船头的裴玉之后立刻站起身来,连手里的鱼竿都不要了,大踏步地往河岸走去。
林誉衡见了,连忙抓住滚落在地上的鱼竿喊道:“大叔,你的鱼竿还要不要了?你不要就是我的啦!”
见灵武帝没回应,他立刻乐呵呵地握着大的鱼竿,占据了灵武帝原本的位置开始钓鱼。
小船轻轻地荡悠了一下,随后稳稳地靠在了岸边。
“玉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裴玉才上岸,灵武帝就抓着他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个遍。
好在裴玉已经换上了一套农户家中买来的短衣,虽不华贵也还干净,他手臂上的伤又被衣袖遮挡,此刻安安稳稳地站在那里,他不说,旁人谁也看不出来他身上带伤。
“多谢爷关心,我没事儿。”裴玉在原地转了一圈,展示给灵武帝看。
灵武帝松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现裴玉身边似乎是少了个人。
“萧玄策那小子……”他观察着裴玉的表情缓缓开口询问,“怎么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