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少女眼底的警惕,裴瑞也担心让灵武帝在上面等久了,上前诚恳地看着韩蔷道:“韩小姐同本官走一趟吧,你放心,上面有位贵人想见你,而且他一定会帮助你达成所愿的。”
韩蔷闻言,眼底涌出几分绝望来:“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方才,她已经被几位耆老取消了资格。如今,再没有人能帮她逆天改命了。
“自助者天助之,”裴瑞苦口婆心地劝说,“韩小姐大费周折地为自己的命运抗争,便是老天爷也不会放任不管的。我以阳城盐法道佥事的身份向你保证,你若随我去一遭,绝不会后悔。”
韩蔷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裴瑞松了口气,不过对于眼前的少女,倒是又多了几分敬重。
本朝对男女之事并不如前朝那般严防死守,虽然如韩蔷这般敢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的婚事闹得满城皆知的不多,但是敢于为了自己的婚姻而向父母抗争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韩蔷能一次两次地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哪怕是自认为身陷绝境却也不肯放弃哪怕一丝的希望,就凭这股子敢想敢干的劲头,就比旁人强上不少。
“韩蔷,你和裴家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阁楼里,裴玉见灵武帝只是打量了对方一眼便低头喝茶,上前柔声问道。
韩蔷虽然出身商户,但是眼界却也不低。她一眼就认出裴玉身上这袭长袍的价值,那是官阶小于四品的人便不能穿着的云锦。
然而,就是身份这般尊贵俊美的人,却也只配站在旁边问话。而屋子中间,还稳稳当当地坐着一位穿着寻常紫色长袍的中年男人。
她的直觉告诉她,坐在中间的男人才是这屋子里身份地位最为尊贵的人,也是能够救她脱离苦海的唯一希望。
于是她立刻上前,对着灵武帝跪地行礼,恭谨有加地把自己父亲和裴家定下婚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韩蔷的母亲是韩老爷的原配,也是商户出生,只是家底比起韩家要差上几分,生了韩蔷和一个弟弟后,身子薄弱,没多久便去了,如今韩家的夫人是韩老爷后娶的续弦。
那位后娶的韩夫人自己膝下也养着几个子女,对待这原配的孩子自然不怎么上心。只是韩蔷生了个难得的好模样,便一直盘算着要用这位原配的女儿换取最大的利益。
一次偶然,韩蔷出门访友,无意中被裴家的裴德望看见。
后者贪图她年轻貌美,正巧他丧妻数年,便想着要将这位漂亮的少女娶回家为妻,全然不顾自己的年纪比韩蔷的父亲还大二十来岁。
韩蔷的父亲原本对自己的长女便没有多少耐心,又经后妻的枕头风吹鼓,便毫不犹豫地定下了这桩婚事。
可怜韩蔷花一样的年纪,就要被迫嫁给一个可以当自己祖父的男人,她心中自是不愿的。
只是无论她如何哭闹绝食,都换不来家人的半分怜悯,父母甚至用她的弟弟要挟她乖乖听话。
逼不得已,韩蔷才选择出此下策,为自己博一个渺茫的机会。
听完她的故事,再看着底下依旧进行得如火如荼的选娘娘环节,众人心底都有些不是滋味。
裴玉也沉默了片刻,才看向灵武帝:“陛……爷,我这就去让家中族人取消这门婚事,再赔偿姑娘黄金百两,如何?”
灵武帝缓缓摇头:“不如何,婚姻之事,合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这位韩小姐父不慈母不仁,即便是取消了婚事,等你们前脚一走,后面的婚事怕也由不得她。至于赔偿金银,有这样一双父母,怕也难入她手。”
裴玉垂头:“请爷赐教。”
灵武帝不紧不慢地看向已经被陈绫搀扶起来的韩蔷:“韩小姐心中作何打算?”
韩蔷知道,眼前这几人虽是贵人,但却是外地人,并不能在阳城久留。一旦他们离开,自己一介女流待字闺中,后面也是任人揉捏的份。
“若是贵人们有心助我,便让我做这游湖娘娘吧。”韩蔷颤声道,“一年之内不必婚嫁,便是给我活路了。”
灵武帝听了,倒是好奇起来:“你执意想要做这游湖娘娘,打定主意一年之内不谈婚论嫁,但一年之期过去,你父母再逼迫你嫁人,你岂不是重蹈覆辙?”
韩蔷清楚,这几个人应该是真心想要帮助自己。她犹豫了片刻后,坦白了自己的打算:“奴家有一旧相识,与奴也算青梅竹马。他已经中了乡试,只等来年殿试,便承诺回来娶我。”
原来是名花有主了,难怪这样坚决不愿嫁给旁人。
裴玉和云承昭几人对视一眼,便都把目光转向灵武帝,等着他拿主意。
灵武帝沉吟片刻:“既然你已有打算,那便这样办吧。只是我方才在下面听见你们这城里的规矩,凡是被判为不用的女子,一年之内便再无资格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