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林奚依势要挂电话,不料秦胜还没讲完:“其实是李年年要我婉转打听一下你心情好不好。”
“她又作什么妖?”林奚条件反射地警惕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碰坏了你放在会客厅里的那个藕粉色花瓶。”
林奚:“???”
她是真有些发懵。
半晌,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哎呀,你是缺古董的人么?”秦胜左右和稀泥,“碎了就碎了,多大点儿事儿。”
林奚咬牙切齿:“那是雍正年间的!”
“你最好在我回家前封死窗户,不然就等我回去把你俩撕成片儿,从21楼扬下去!”她收了餐,边说边急匆匆向外走。
程松元忙搁下筷子跟上,却发现路清让仍坐着一动不动,步子一滞,回身叫他:“路总?”
见路清让无故出神,他只得稍提音量再次提醒:“路总?”
“走吧。”
路清让的心神这才归位,喑哑答。
夜色忽晚,空气里浮动着的落花绿植的湿润气,暗幽幽挤进室内。
路清让背抵着窗,在岑寂无声的客厅默着。
家中灯未开,只有窗外皎皎月色落在他身上,色调凉得像汩水。
怪这房子隔音太好,楼上什么动静都传不出来。
他倚着落地窗站,痛感从他心脏中心开始一点点扩散,慢慢爬至四肢百骸。
他在已经记事的年龄被接进林家。
中学时,他会因为和富家孩子阶层不同而格格不入,后来大学时又因为自己身后的林家和普通家庭的孩子背道而驰。
可他究竟是谁呢?属于哪里呢?
只要他还在林家一日,他就必须承着林家的情,感着林家的养育之恩。
用某种表面光鲜,去交换他的喜好、爱情、亲情,关于路清让这个人格的一切,安安分分过他的傀儡人生。
这很公平,不是么。
路清让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转向窗外。
丰沛雨季让到处都泛着蓬勃生机,他看着楼下被路灯黄晕染了色的茂密植被,恍惚觉得自己已经枯死在这间屋子了。
浑然不觉入户门在他身后无声开启了。
林奚对屋内的昏暗光线拧了拧眉,环视一周才看到窗边的路清让。
他一侧肩膀斜斜靠着玻璃,周身被月光镀了层冷银色,像座孤独的雕塑。
她不知自己这种错觉从何而来,竟也不由自主跟着默默站了会。
“奚奚?”
路清让偶然转身,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一时没想起家里的入户密码还是他同林奚讲的。
“忘了把这次阿姆斯特丹的突发事件报告汇总给你,周一你要用的。”林奚回过神,扬起手中一迭纸质资料,走向他。
“哦。”路清让清醒过来,难掩失落。
她来,肯定是为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