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让是在某个时刻,突然这样稳重起来的。
不动如山,雪山。
远望着日照金山的漂亮,让人有揽风景入怀的冲动,可真靠近了,你才瞧见它在沉默之下的云奔雾涌,它的簌簌雪落。
远近都看不透,让人讨厌。
日子久了,林奚常常会忘记路清让少年时的样子。
那时他们都住在林家小楼,晚上在院子里烧烤,刘华荣“无意”将一块碳火落在了她的裙子上,万幸是冬天,衣服穿得多,不然烫出来的洞就该直接在她的大腿上。
路清让拉着她一瞬间跳了起来,随即弯腰检查她的伤,好久才又站起来,指着刘华荣,眼睛里喷射着火点,恶狠狠地说:“你这样会出人命的,我警告你——”
他那时也才十六岁。
少年再发狠,在成年人眼里也不过是只弓着背、龇牙咧嘴的猫。
不像现在,路清让只是单单站在那,就足以让人避君三舍。
从回忆中抽身,林奚扔下笔,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文件,突然觉得索然无趣。
“早点休息。”
路清让单一个“好”字,等林奚挂电话。
到底还是犹豫了两秒,林奚才“咔嚓”一声息了屏。
她起身,走进餐厅,李年年和秦胜仍在叽叽喳喳拌嘴。
“秦胜,不是我说,你最近的审美越来越不行了,上次你车里那妹子妆画得那么浓,我还以为她泰国来的。”
“得了吧你,泰国人民招你惹你了。”
“你看看你那新车,听我的,蝴蝶门和你气质不搭。”
“你好意思说我,你三天两头换的那小帅哥,玩消消乐都能一键清屏了。”
“呵,我这叫审美稳定,你懂个屁。”
……
李年年先看到林奚走进来,她指指秦胜,“看我们奚奚这表情,拿你当傻子看呢。”
秦胜继续搅着他钟爱的洋蓟黑松露汤,不疾不徐,“是,毕竟刚刚这屋子就我一个人,还有个就不知道是什么——”
“你要死!”
李年年不吃了,举着叉子瞄准秦胜。
林奚按下她的手,“多危险。”见李年年噘嘴,又补充,“你就该拿这叉子,直接冲着他的脸飞过去。”
秦胜丢了手中汤匙,向后一靠,懒懒散散扯起嘴角,“跟我玩姐妹情深这套是吧。”
“说正事,”林奚坐下来,“明天一早要见秦爷爷,今晚就得飞北京。”
秦胜一扬下巴,耍赖,“就身上这套衣服,没得换。”
林奚白了他一眼,“穿什么让哪家店给你送来。”
他不做声了,摆弄手中杯柄。
李年年终于有机会报刚刚的奚落之仇,满是同情地阴阳怪气:“你加油哦!别被秦爷爷骂得太惨!”
秦胜瞪她:“你知道‘兔死狐悲’怎么写吗?有本事等下你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