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将人喊住,从书架最底层的抽屉里,翻找出一个木匣子来,“这是裴大人委托臣,交给您的东西。”
元哲转身接过,看见熟悉的匣子,顿时心凉了一截。
这金钗,还是被退了回来。就好像自己,从不在她的计划之内,连道别的话,都不屑留下。
他苦笑着摇摇头:裴启桓……终是死了。
没了顾虑,也没了挂牵。走出李府时,已说不清是什么心绪,好似空落落有些不舍与难过,却又同时多了几分安心和洒脱。
待与戎狄、苏铠汇合,见二人臊眉耷眼一无所获,他只是叹了口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未等细说,便有郑旭、叶弘带兵而至,大张旗鼓将三人押入皇宫。
“王丰田这个老狐狸。”皇帝推翻药碗,将奏折撕成两半,恨得咬牙切齿,“说什么为朕分忧,实则为哲王打掩护!好!好!真不愧是三朝老臣!”
“通知郑旭老将军,又有大理寺卿见证。如此张扬行事,反倒不好办了。”常彬站在书案前,懊恼道,“是臣无能,终究还是让他回来了。”
“郑旭亲自押送,自是撇清了勾结谋逆之嫌。”元承熙双眼微眯,杀意尽显,“既被人摆在了明面上,朕便名正言顺给他定罪,让文武百官乃至天下百姓,都心服口服!”
翌日朝堂上,百官噤声。
“朕,从未有过如此心寒。”元承熙提前灌了两大碗参汤,攒足了精气神,说话变得沉稳有
力,“亲王秘密回都,欲私下结交朝臣。若非户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及时呈禀,只怕朕要被蒙在鼓里,这江山,都要易主了!”
众臣当即下跪,齐刷刷喊道:“陛下息怒!”
元哲跪在正中,挺直脊背容色未改:“臣乃奉旨回都,不曾有私。”
皇帝厉声发问:“奉旨回都,为何不报内廷?又如此衣不得体?”
他坦然回应:“途中遇刺,狼狈至极。幸得戎狄与苏铠护送,一路有惊无险。回都本欲上报,但圣上震怒,臣不知缘由,恐有误会,这才遣人去问了王大人和叶大人。”
元承熙双手叉腰,哼笑一声:“朕因何怒,亲王丝毫不知?”
“不知。”
旁边跪着的郑旭,听到这话,不由得替人着急!
皇帝最忌臣子越权。亲王位高权重,本就令人心生忌惮,如今不知收敛,竟将越权行事当作寻常,堂而皇之与陛下对质。
难不成,存了别的心思?若果真如此,殿下何不早做筹划?为何要在回都后,点名让自己押送?
忽然,听到群臣一声:“臣等皆可作证。”
他回过神,不知错过了什么。抬头前望,见戎狄连连磕头:“陛下明鉴!送到青州的圣旨,分明只有一道啊!”
苏铠愣了片刻,随后也跟着叩头。
“三道急旨,前两道不知所踪,就连信使,也只回来这一个。”元承熙指了指角落伺候的小太监,气得嘴唇泛白,“普天之下,谁敢如此!
真当朕是傻子不成!”
元哲虽满眼震惊,却也能够快速让自己冷静,理清思路再次为自己辩解:“臣奉旨回都,在途中遇刺,便知有人从中作梗。诸多行径,意在挑拨君臣关系,搅弄朝堂风云。”
“若与朕一心,为何赵德勋回都,不曾禀报?”
元哲微微皱眉,耐着性子答道:“恐有奸细从中作梗,便未禀报。只让赵德勋带回手书,信中详述个中缘由。”
突然,铁链哗哗作响,听到身后赵德勋一句:“陛下恕罪!那信……被臣弄丢了!”
他脸色骤变,回身看看赵德勋,又望向不远处跪着的郑老将军。
四目相对的瞬间,郑旭惊出冷汗,忙转头看向自己的孙子。见郑少仁转动的眼睛写满不甘,被看穿后心虚地垂下头。
这一切,被居高临下的天子看在眼里。自己预判的一场浩劫,终于在此刻露出端倪。元承熙内心激动,这种激动的心情,夹杂着恼怒与兴奋。仅片刻后,便换了神色,变得恐惧不安。真不敢想,若元哲回都直接找的郑旭,结局会怎样……
他不动声色扫过朝臣,仿佛各有心事。
“大理寺卿问审时,可听到过赵德勋说的那封信?”
叶弘心中一惊,跪答道:“回陛下,不曾提及。”
皇帝缓缓坐下,冷笑道:“手书遗失,圣旨被截,倒真是巧。”
“臣……无从辩解。”元哲无奈地闭上了眼,“任凭发落。”
元承熙痛快呼出
口气,勾起的笑意很快压了下去,眼角泛起点点泪花。他大手一挥,沉稳的声音微微发颤:“镇国亲王,前有越权行事之实,后有谋逆篡位之嫌。朕……”
“陛下——”
群臣之声,如海浪洪钟,响彻整个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