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
“就是为了这个就是为了这个你将我抓来。”温亭晚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她抚上自己五个月的小腹,冷眼看着他,“呼延卓,你是不是有病,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来当什么圣女”
“不过是腹中多个孩子而已,又有什么大碍。”
呼延卓那双凌厉阴鸷的眸子缓缓在温亭晚隆起的小腹上扫过,温亭晚只觉脊背一寒,下意识护住小腹,忙后缩了缩。
“放心,我对你这孩子不感兴趣,也不会强行将他打掉。”呼延卓看着她这副警惕的姿态,不屑一顾道,“毕竟若你不小心随他一块儿死了,会很麻烦,对我来说,有用的只是你这张脸罢了。”
温亭晚眯起眼,蓦然想起初见时,呼延卓盯着她的这张脸说她与谁很像。
“为何是我”
呼延卓勾唇笑起来,“告诉你也无妨,早晚你都会知道。”
他悠然地在车上坐定,舒展了一下脖颈,才正色道“大夏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有一个传统,每隔十五年,大夏就会从南疆的一个小部族中挑选一位巫女来当大夏的圣女,以祈求大夏万世长存,国祚绵长。”
温亭晚听至此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我与那部族毫无关系,怎么,如今你们夏国如此随意,抓个人就能当你们夏国的圣女吗”
呼延卓权当没听见温亭晚的冷嘲热讽,“急什么,我还未说完呢。”
他不紧不慢道“那南疆的小部族早被灭了族,大夏已有六十年不曾有圣女了。而你与大夏的最后一任圣女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温亭晚怔愣了一瞬,这便是为何她觉得呼延卓在看她的时候,根本就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人。
几乎一模一样
她可没有什么姊妹,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生得一模一样的人,更何况是六十年前的人。
温亭晚觉得此事荒诞极了,情绪不免也激动了起来,“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何其多,你怎生偏偏抓了我,我不过一个寻常人,你抓我过去又能顶什么用处。”
“你以为我真就随随便便抓了一个长得相似的”呼延卓慵懒地靠在车壁上,冷冷地瞥向她,“大夏最后一任圣女在时,正是大夏最鼎盛的时候,那时你们骁国还只是个寂寂无名的小国罢了。而如今大夏衰落,正是因为没了圣女上通天意,庇佑大夏。一年前,大夏的国师曾卜算过,说大夏复兴的希望便在南方,骁国国都的方向。”
呼延卓倏然凑近她,饶有趣味地瞧着她这张脸,“我冒着危险以大夏使臣的身份潜入骁国,本想碰碰运气,不曾想遇到了你,真是天助我大夏。”
他那双琥珀色的瞳眸里似泛着灼灼的火焰,疯狂到能将方圆十里燃尽。
疯子,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见温亭晚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他,呼延卓无所谓的笑了笑,“去大夏有什么不好的,从今往后,你便是万人敬仰的圣女,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比在骁国做什么太子妃来得自在。别看你那位太子殿下现下对你宠爱有加,等到日后他厌了你,有了新欢,你便只能在那个偌大的宫殿中如残败的花儿一样了却余生,有何意思。你说,是不是”
说罢,他缓缓伸出手想去触碰温亭晚。
“别过来”温亭晚低喝着别过脸去。
她脑中一片混乱,她本以为只要她撑得够久,一定会等到有人来救她的,却忽略了呼延卓胸有成竹的奇怪态度,她根本没有想过,呼延卓为了带走她,会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
而今她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不想知道呼延卓到底是怎么制造她已死的假象的,她只知父亲母亲那般疼她,在见到她的尸的时候定会非常痛苦难过吧。
呼延卓见温亭晚红了眼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收回手,淡淡道“你好好想想,既已回不去了,不如乖乖随我去大夏,大夏不会亏待于你。”
他说罢,转身下了马车,留她一人在车内冷静。
温亭晚将脸埋在膝间,眼泪还是没忍住流出来,湿了一片襦裙。
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最亲近的家人都以为她死了,很快“她的尸”便要被葬于皇陵。
只要被呼延卓带进夏国的国境,就再不会有人知晓真正的太子妃温氏还活着。
还会有人来救她吗
温亭晚脑海中忽得闪过太子的脸,她怔了怔,旋即露出自嘲的笑意。
无论是呼延卓还是那邻桌的过路人都说得没有错,太子对她不过只是一时兴起,即便她死了怕也只会短暂地伤心一阵,然后彻底忘了她。
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新人代替她入主鸾和宫。
他的下一任太子妃大抵就是沈云嫣了吧,倒是让皇后如了意。
温亭晚将自己抱紧。
绝望之际,小腹猛烈地动了一下,将温亭晚从悲伤中拉了出来,她垂,掀开披风,轻轻用手指在方才凸起的地方点了点,腹中胎儿似有感应一般在那处又踢了一脚。
温亭晚心下漾起一阵波澜,阴郁顿时散了些。
对啊,她未免丧气地太早了。至少,她还有这个孩子,只要活着,终归会有希望的。
温亭晚抹掉挂在脸上的泪水,努力扯开嘴角。
一日后,在同一条路上,几匹骏马疾驰而来,马蹄深深浅浅踏在坑洼不平的路上,扬起一片尘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