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那么……”
属于未来的告辞,如今竟提前说完了。
他想了想,决定在剩下的这两二个月内,多和公主说说南楚的风貌。
等他走了,还有谁会在公主耳旁提提南楚呢?
“公主……”
“士夫子想走,我不能强留。但走之前,请士夫子替我办一件事吧。”
元观蕴与士庸的声音同时响起来。
士庸微微一愣,接着点头:“公主请说。”
“替我找一个人。”元观蕴。
“什么人?”士庸问。
“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
“公主?”
“你找到了这个人,”元观蕴下定决心,告诉他,“我才可以从这里脱身。”
他的真实性别,是杀头的罪。
也许最后他还是会离开,现在,他把“我要离开”这件事告诉士庸——他知道,这件事一旦被士庸知道,士庸一定会帮他的。
而找人不是这么简单。
他能用这件事情,拖着士庸很久。
“——”士庸有了短暂的失声。
他看着元观蕴,种种情绪在他一片空白的脸上如同走马灯一样转过。
公主为什么要离开?这个问题浮现在士庸的脑海中。
他要离开,是因为他心怀南楚,心存复国。
可是公主呢?
公主是端朝圣人的血脉,是金枝玉叶,她的身份,只比天下有数的几个人低,她怎么能够放弃这一切?怎么舍得放弃这一切?
可是公主还是这样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句话。
于是,一个不可能的可能,浮现在士庸脑海中。
能让公主不得不离开这样锦衣玉食的,只有一个理由。
公主被南楚打动了。
公主想要复国。
这……这怎么可能。
一阵阵钟响一般的轰鸣,在他脑海回荡。
可是这……
他看着决绝的元观蕴。
这真的可能。
这是我的学生。
就算身为女子又如何?
她如此聪敏果决,气度非常,她可成大事!
一瞬间的狂喜过后,士庸再看着元观蕴,他的心,突然又被无穷无尽的忧虑淹没了。
他的眼前闪过端朝的铁骑,闪过一个个被攻陷的城池,闪过冲天的销烟,闪过铺满河面的尸体,闪过找了一座城,找尽了亲朋故友残缺的尸体,却找不到一个活人的恐怖。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从热切中醒过神来。
他先问:“公主,你这样走了,驸马怎么办?”
元观蕴猛然收声。
于是士庸又开口了,他的脸上是透彻与洞悉,还有深深的关怀:“公主,你想走,需要的不是一个替身,而是一场假死。但是公主,你舍得驸马吗?”
他矢志复国,不惜余生。
可是真的要带着被自己蛊惑的学生,也走上这条不归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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