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柴房喝点热水,也许会好一些。可是那样必须经过他们的窗下。她在院子里站了很久,终于打定了注意,打算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不发出声音,不让他们感觉到。
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继而是温柔而略带亲昵的话语道,“就她那样的还想做当家的主母,还想生下苏家的孩子,下辈子吧。”
“怎么了?”
“她这种无知的山野村妇,根本不配做本官的妻子。看她那病怏怏的样子,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了。就此死了也好,也省得每日一碗的避子汤”
之后,便是两个人欢雨的笑声。
月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话都说得这么清晰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不是她不能生孩子,是苏家不需要她生孩子。
在苏家受了这么多年的罪,被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真相,她被瞒得好苦啊?她几乎是用生命在维持着苏家的生计。
现在怎么样了?
相公学成归来,一脚踢了她。而且还得她背下所有的锅。如此毒辣的人家,早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若是可以重来,她怎么会嫁给他?
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摔碎了院子里的一个大盆,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可以听到。
婆婆马氏和小姑子苏红的窗户里,次第亮起了灯光,她们只是站在窗口处看了一会,便又吹灭了灯光。屋子里再没有了动静。
人生已经如此了。
若是此时有人下来安慰她一会,哪怕一个安慰的眼神,也许之前的苦她都可以咽下,毕竟不能再回头了。路,总得往前走不是吗?
但是没有一个人下来,像是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或者她的生死对于这个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再重要。
她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力气很大。高大的木门敞开着,不时有风呼啸而过,吹打着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声音清脆而响亮。
整个院子里的人像是死去了一般,谁都没有出来。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冷月心就这样在外面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有一个人出来找过她,仿若这个世间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
夜里的雷鸣闪电,一个一个的打在她的身上,她竟然毫无知觉。
天亮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一个一个走出来,见到她便热心的上前打招呼。有的还过来询问她的病情,是否好些了。
有的甚至问她,相公回来了,说不定以后就生出孩子来了。冰冷了一夜的心,稍微好了一点。
不远处就是小池塘,一夜的大雨,池塘里早已经灌满了水。她蹲下去,将手上的污泥洗净,打算洗一把脸。
她的手冻伤了,有裂口,伤口进了水,疼的她直打哆嗦。
随后,她解开挽在头上的发带,手上沾了一些水,将头发梳的光亮。将头发整整齐齐的挽在脑后。
做完这些,她又用发痛的手捧起冷冰冰、带着鱼腥气、浑浊的池塘水洗了一把脸。
“这么冷。”月心禁不住后退了几步。
苏桐搂着秋雅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太阳出的老高了才起来。
不是只有他起得晚,是整个苏家院子里的人起得都很晚。院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关闭了。
隔壁的周婶敲了好长时间的门才敲开。她进门便说起月心浑身湿漉漉的在田边转悠呢?到处是水,她身子骨又弱,别是不小心进了水里去,让他们赶紧接回来。
苏家人到底是不敢得罪整个村子里的人,哪怕是做做样子,也不能被说了闲话。尤其是家里还领回来一个。若不是昨天雷鸣交加的时候回来的,恐怕早就传遍整个村子了。
苏桐打扮一番,便满脸焦虑的走了出去,他衣衫清新,手里还拿了一把油纸伞。这几年在外面读书。苏桐年纪越大便越成熟。也便越帅气。
虽然是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很多年,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村子里的人。
他围着月心娘家的院子转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里面有人出来。他又特意的绕着村子走。不管能不能找到月心,最起码村子里的很多人知道他在着急的寻找月心。
最好不要找到她。他心中是这样想的。
哪知道路过池塘时,凑巧看到了蹲在池边洗脸梳头的月心。
苏桐蹙了蹙眉,表情中明显的嫌弃。这儿的水也能洗脸?里面的水那么浑浊,还带着鱼腥气。
月心也看见了苏桐,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无论她多么厌恶他、讨厌他、恨他,但是在面对他玉树临风的风姿时。她心中所有的恨便全消了。
昨天晚上,烛光昏暗,再加上秋雅在身边,只是匆匆一瞥。她没有来得及仔细看他。他又俊朗了。
苏桐比她大四岁,却不知刚来这个村子的时候,他比她还瘦弱呢。结婚这么多年,他已经变成了丰神俊朗的男子。而她已经成了黄脸婆。
“阿桐。”她看到他,还是如同初见时,禁不住神采奕奕的叫了一声。
女人穿着臃肿不堪的破棉袄,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补丁。一副寒酸的有些窘迫的样子。但是这张脸,本来生的极好,十里八村也挑不出的好相貌。
曾几何时,苏桐认为月心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以至于,她奋不顾身的跳下河把他救上来的时候,他便一眼爱上了她。
只是进城读书,见到那些城里的千金小姐以后,便越来越觉着月心的寒酸,和他不相配了。
重生
苏桐从袖笼里伸出了手,大概是打算拉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