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書珩曾在少時辯得洛陽名儒啞口無言,自認也算善辯。
此刻喉中卻如梗著一根刺。
許久,他淡道:「確是舊都。」
如今國祚猶在,但中原大半疆土失守,世族紛紛南渡,都城從洛陽變至長安,再到建康。雖留了個「大周」的國號,然而卻只能勉強稱為「南周」,與前朝又有何益?
阿姒聽了他的話,不無唏噓。
自甦醒後,過去的事包括往日的見識都被她忘了乾淨,只剩本能。
身邊能接觸的人不多,偶爾從旁人隻言片語中得知關於時局的二三事,大概知道當今都城是建康,國號為「周」。
不知為何,今日提到洛陽,心中不自覺悵然,或許是每一個大周人內心的隱痛,又或許,她的從前與洛陽有關。
得知洛陽已成「舊都」,她不由下意識地想迴避,直覺若自己過去和洛陽沾上聯繫,十有八九不是愉快的記憶。
各自默然吹了會江風,晏書珩轉頭望向儘可能遠離四面欄杆的女郎,無聲笑了:「既然怕高,便回去罷。」
阿姒如蒙大赦,整個人像即將被曬乾的花枝突逢甘霖,一下活了。
她按捺住雀躍,溫柔道:「好。」
下台階時,阿姒怕他又要讓她自己克服恐懼,先發制人道:「經夫君方才提點,我心中懼怕少了許多,只是,」
晏書珩笑著看她:「只是如何?」
她真摯道:「我想牽著夫君的手,我喜歡和夫君執手相攜的感覺……」
話說完,她自己先被這夫唱婦隨的說辭激出一身雞皮疙瘩。
身側人卻很受用,握住她腕子。
「走罷。」
阿姒任他牽著,這回沒有隔著衣袖,男子指腹的厚繭覆在她腕子上,偶爾有意無意地輕揉,帶來一股粗礪的癢意。
這感覺真是奇怪。
。
折騰半日,總算回到小院。
後來她的夫君竟破天荒沒再外出,一道用過飯後,他竟還留下來陪她在院中閒坐,阿姒訝然:「你不走了麼?」
晏書珩淡道:「這是嫌我擾了你的清淨,要把我趕到家外頭去?」
阿姒忙辯解:「夫君難得在家,我受寵若驚還來不及呢,怎會趕人?」
對面人語氣里夾了笑意:「那便是責備我差事繁多,疏忽了妻子。」
阿姒抓住他衣擺,作怨婦狀:「夫君你也知道啊……」隨即大度揮手,「不過你辛苦奔波也是為了這個家,我身為妻子怎會不知?只求你在外常惦記著我。」
為人婦的時間雖不長,但她早已將這體貼又幽怨的腔調拿捏得當。正暗自得意,肩膀忽地被他輕輕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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