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在路上了。”叶一诺说。
“临床医学的学生,进那地方是想去给人家打针还是被人家打针啊?”
是开玩笑的口气。叶一诺听那几个年轻些的工作人员叫他何科,就也赔笑道:“不好意思啊领导,麻烦到你们了,我就是好奇。”
那何科仍旧站着没打算走,两手插兜继续聊道:“那人我们盯了好几天了,之前就接到了好几个举报。真以为他是博士啊?其实就是广州一个野鸡培训班出来的,只培训了20几天。”
“啊?”叶一诺震惊。
“何科——”
叶一诺转身望去,那何科的视线也掠过叶一诺的头顶。
深夜了,连漾依旧穿戴得整齐干练,长发披在肩上,戴着口罩,快步向他们走来。
连漾与何科握了手,接着开始互相讲着方言。何科带连漾去见正站在路灯下的分管领导,三人在灯下侃侃而谈,欢笑不断。
叶一诺等在一边,明州方言她只能听懂一半,或许都不到。
“一诺。”连漾向她招手,叫的是名字中的后两个字,语气是她们之间从没有过的熟稔、亲近,甚至还带着点对小辈的宠溺。
果然是常年混迹商场,又周旋于官场的人,逢场作戏的本事可真厉害。
连漾的手这时已经挽着她的肩,向对面站着的两人笑道:“家里妹妹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何科也笑笑:“以后再好奇去美甲店可以多观察观察,发现不对的给我们打举报电话。”
叶一诺配合地露出笑容。
连漾客套:“以后几位领导可得多来嘉禾指导工作。”
上了车,整个空间再次恢复寂静,汽车在路上畅行无阻。
叶一诺靠在座椅上,心情糟糕透了。下午被西综打击了不说,晚上还倒了大霉。
两人无话。连漾安静地开着车,刚刚与人社交时的那股热络已经不复存在。她摘了口罩,眉色也淡了些,素颜状态使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柔和。
这么晚的时间她本该休息,却依旧装束整齐,叶一诺闻到车厢内淡淡的洗护用品的味道,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即便现在心情不佳,她也该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向连漾表示表示。叶一诺伸手以十分小心的力道握住连漾的小臂,轻声道:“这么晚出来很累吧?感觉我太麻烦你了。”
连漾平静地开车,也没因为叶一诺这句话起了丝毫波澜,她没说自己累不累,而是问:“你去美甲店想做什么?”
“想看看打耳洞。”
“你想打?”连漾侧头,视线从前方路面移向叶一诺的耳垂。
“没有,我就是好奇,听说只要一枪,biu~地一下。”
“打耳洞的人没有相关资质,也是非法行医,知道吗?”
“啊?”叶一诺再次震惊,握着连漾手臂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连漾低头看了眼,叶一诺缓缓松开。
路遇红灯,车子慢慢停下。连漾侧头看着叶一诺这时茫然的脸,露出一点微微笑意:“临床医学的高材生。”
叶一诺也笑:“你讽刺我呢?”
红灯还剩三秒,前车开始怠速滑行,连漾没有回答叶一诺的问话。汽车起步,叶一诺看到连漾脸上或许还噙着浅淡笑意,提速后,慢慢地,她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神情。
车厢内又是一片宁静。
这一带的路灯光是黄色的,与前车的红色尾灯光互相映衬着,如同天空中闪烁的星光,星星点点地点缀在开车人的脸颊与鼻尖。连漾的侧脸一半映照在微弱的灯光下,一半淹没在浓重的夜色里,微光将她侧脸的轮廓勾勒得异常清晰立体。
叶一诺毫无所觉地这么呆呆看着她。
连漾忽然侧头:“怎么了?”
叶一诺:“没事。”她看向窗外,极轻极慢地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汽车已经行驶到江心大桥附近,远远望去,那边水深如墨,波澜不惊。
她伸手,四指指腹沿着连漾垂在中控边的手腕慢慢贴至掌心,又一路向上,偏要与她十指相扣。
连漾没给她回应,但也笑了,问:“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明天你还爬得起来?”
叶一诺轻声:“那我不管。”
“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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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面馆的特色就是手工面,面条是老板手工压制的。”蔡可宁向叶一诺介绍,“看见没,那根压面杆,说是压出来更劲道。”
都说食色性也,蔡可宁忙里偷闲时走街串巷,就为尝遍各式苍蝇小馆,而叶一诺得了空就往连漾的住处跑。
这家面馆是蔡可宁最新发掘的,迫不及待要叶一诺来试试,两人各点了碗店内的招牌三鲜面。蔡可宁抽纸,想先给叶一诺那边的桌面擦拭,叶一诺自己抽了纸,说我自己来吧。
等面的间隙,寝室群里还在热聊,当然不是水群,而是大家热爱学习。
杨言在群里问了道题,题干说一名老年女性患者,尿频尿急尿痛发热5天,意识不清2小时,既往有高血压病史,否认糖尿病病史。对诊断有特殊意义的体征是什么?
她在万般纠结下选了血压170120hg,结果错了。
群里几人开始马后炮。孙迪青先回:泌尿系感染和发热引起的电解质紊乱会诱发酮症昏迷,而且dka的常见诱因就是感染。
蔡可宁信奉题海战术,培养了一定的题感,她接着回:只能选呼气烂苹果味啊,这个最典型,血压高你也不能说明她急性脑出血。
叶一诺回得最老奸巨猾:患者说什么你都信?她否认糖尿病可不代表真没糖尿病啊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