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青年的眼神肉眼可見地倏然冷厲。
在如今的修真界,武器乃是個人隱私,旁人要求主人取出武器是非常不禮貌的一件事。
而且……風晏恍惚覺得,凌然是個非常在意自己武器的人。
昨日他用劍後取水擦劍時,神情十分認真,不僅是在意,是十分愛惜了。
就在風晏以為凌然要忍不住大鬧一場時,對方呵呵一笑:「好說。」
接著凌然從儲物袋中取出長劍,在助手準備上前查看時,突然握住劍柄,拔劍橫指,清亮的劍光讓風晏雙眼微微一眨。
尖銳的劍尖差點戳到眼睛裡,助手大驚,臉色刷然慘白,連連後退,險些絆倒在擺放屍體的鐵架上,指著眉目冷淡的凌然半天說不全一句話:「你你你……你意欲何為!」
凌然故作疑惑,看看手中之劍又望向又氣又懼的助手,不解道:「我想您是想看看我的劍,便將其拔出,讓二位好好一觀。」
風晏覺得這「好好」二字異常咬牙切齒。
相比之下曾司主冷靜許多,他沒有責問行事乖張的凌然,而是看向風晏:「風院長,此人是因長劍貫穿心臟而死,您的貼身侍衛在其死前曾有過接觸,且武器同為長劍,屬於兇殺案重大嫌疑者,若他對審問如此輕視抵抗,本司有權限制其部分人身自由及大部分靈力使用,還望風院長多加約束提點。」
風晏與凌然對視一瞬,看到他輕輕翻了個白眼。
不受過一次如今執法盟的懲罰,恐怕再過數十年,凌然才能懂得他們的權力已經到達了何種堪稱恐怖的地步。
讓他在這種情況下離開景明院,只怕不出半年就會被執法盟全境通緝,日日都活在追殺之中。
景明院理應教會凌然,面對一個成長了將近千年的龐然大物,硬碰硬是最不可取的辦法,更好叫他知道,有些熱鬧是當真看不得的。
於是風晏淡淡道:「他入景明院時日尚淺且神智有損,未得教化許多,便是風某作為一院之長,輕易也是說他不得的,還請曾司主體諒。」
凌然敏銳地察覺出風晏想要置身事外的想法,當即看熱鬧不嫌事大道:「曾司主誤會了,我雖然腦子有病,但從未意圖抵抗審問。」
他輕輕把劍一拋,長劍便落到方才靠近的助手懷裡,劍本身的重量把對方震得退後一步。
隨後他不懷好意地將目光投向風晏:「哦,我忘了說,昨晚我遇到死者時,院長也同我在一起。」
曾司主聞言轉而問:「風院長,此話可屬實?」
第12章錯判
風晏心知無法逃過審問:「是。」
曾司主又問:「您貼身侍衛方才的話可否屬實?」
「是。」
曾司主點頭停止了詢問,來到放置屍體的鐵架前,助手已經把凌然的長劍置於屍體一側。
他將屍體胸口的劍傷與凌然的長劍對比一番,陰沉著臉直接下了判決:「傷口確為此劍造成。作案時間、地點、人證物證俱全,風院長,您的貼身侍衛凌然在凡間城池當街行兇,致人死亡,按執法盟律,提交總部審核過後,當廢去靈力,絞殺。您管教下屬不利,當受鞭刑一百。」
話音剛落,屋內的威壓陡然增大,風晏放在四輪車側面把手上的手瞬間緊繃。
鞭刑一百……好熟悉,熟悉到後背上像有帶著倒刺的鞭子狠狠落下來,刺骨的疼。
他……是曾經受過執法盟的鞭刑麼?
凌然甚至聽到自己膝蓋發出咯吱的一聲響,仿佛一座萬丈高山突然壓在身上。
小裴若沒有風晏輸送靈力,更是會當即七竅流血而亡。
小書童靈力低微,根本不應作為兇殺嫌疑者跟風晏二人一同接受審問,更何況被施加這種致死量的威壓。
從《修士凡間行事守則》中知道如今執法盟律法嚴苛是一回事,真正面對又是另一回事,凌然頂住壓力道:「司主,人為我所傷我認,為我所殺,我可不認。我刺傷他時,劍尖距離他的心臟仍有一寸,且特意避開了致命處,此等傷勢對於他這樣實力的修真者,連重傷都算不上,更何況我把他扔在門前時,他尚在喘氣,離斷氣還差得遠呢。如何能說是我殺了他?」
他嘲諷一笑:「而且,是他先動殺意在先,難道如今他死了,這些便可一筆勾銷?他欲殺我,我保護自身安全何錯之有?」
曾司主答非所問,坐回案前:「此人已死,本案又無其他人證,無從知曉他生前是否對你構成生命威脅,但你用自身武器將其擊傷致其斃命卻是鐵證如山。」
凌然冷笑:「你雙目渾圓卻是瞎了不成?看不到這死人身上多少暗器毒藥麼?他生前乾的是殺人奪寶的營生,你不去調查他手底下有多少冤魂,昨晚城內又有多少殺人奪寶之事,反而逮著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小侍衛做文章,你是收了他們的錢,眼睛只盯著我們這些老實人麼?」
「你!」
「司主,」風晏的聲音比以往低沉,打斷了劍拔弩張的氛圍,「風某隨身攜帶留影石,不知可否作為證據?」
隨身帶留影石?
凌然忍不住看向風晏。
這是什麼變態啊?
不過他若是將昨晚的留影放出,自己並非「文弱書生」、實力還不低的事實便會暴露。
這種一般人知道了就會死的秘密他都寧願展露於人前,只能說明不這麼做的話,他們是真的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