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沒配出藥時,那個傳說中的談珩仙君是怎麼照料風晏的,他無意識自戕時的力道得有兩三個人才壓得住。
凌然這樣想著,另一隻手深入風晏寬大的衣袖裡。
根據剛入景明院跟風晏對戰的經驗、方才風晏飛刀的位置,他猜測院長大人身上的暗器有一部分藏在雙手衣袖內。
他輕易地摸索到五六隻細長的飛刀,將它們小心取出放在一邊,以為自己已將暗器拆得七七八八,誰知最後一次摸索確認時,竟在衣袖內部不易察覺的角落裡摸到一隻儲物戒。
凌然把儲物戒取出,下意識一探,這儲物戒竟好像沒有認主,讓他輕而易舉打開了。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裡面裝得滿滿當當,那火燒不盡的宣紙、另一堆鋒利的飛刀、風晏趁手的武器摺扇、各種毒藥迷藥應有盡有。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武器或暗器,刀劍飛鏢、銀針長鞭,簡直是集百家之武器於一戒。
便是亡命天涯的執法盟通緝犯,身上也不會有這麼多的武器暗器吧?風晏裝這麼多,是為了防什麼人?
他自身實力已是目前修真界最頂尖的那一部分人了,放眼修真界能和他一戰的都與他交好,起不了衝突,根本沒必要帶這麼多的防身器物吧?
不過凌然將自己的疑惑掩飾得很好,他神色如常把儲物戒置於一旁,再次檢查,確認這隻衣袖裡沒有暗器之後,把風晏的手塞回被褥,換另一隻手。
另一隻衣袖內也藏著數把飛刀,倒是沒有儲物戒。
凌然將飛刀拆完,盯著風晏眉尾那顆紅痣片刻。
只是兩個衣袖便藏了這麼多暗器,所以他總覺得風晏身上的暗器應該不止於此。
其他藏暗器的地方會在何處?
若是讓他藏,他應該會選擇胸前的衣領夾層中、腰間的腰帶內、腳踝處衣物的暗縫中,這樣不管是狼狽到何種程度,至少都有一個地方是可以快摸到的。
「你在看什麼?」見他久久不動,小裴禁不住發問。
凌然摸著下巴,目光不帶感情地隔著被褥在風晏身上逡巡:「你該不會以為,你家院長只有兩個衣袖裡藏了暗器吧?我只是在想,其他的暗器,會被他藏在何處。」
「啊?」這下輪到小裴發愣,他自認對風晏足夠了解,卻在今日發現院長身上還有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地方。
一向是個實幹派的凌然只思考了片刻,便決定從自己方才猜測的位置入手。
他把被褥掀開到風晏胸口,向衣襟探去,還沒碰到對方胸前的衣服,便被一隻手刷地掐住了手腕。
跟之前風晏意圖自戕時同樣的場景。
凌然抬頭望向風晏的臉,可惜院長大人眼睛不能睜開,他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
掌心傷口再度裂開產生的痛感讓風晏原本還很模糊的意識瞬間清醒,他與那看不見的人無聲對峙須臾,精準地喊出對方的名字:「凌然。」
他聲音非常沙啞,喉間還充斥著一股血腥氣,想是昏迷時劇烈咳嗽且吐血了。
近在咫尺的那人喉間發出一聲輕笑:「是,院長大人。」
風晏不知道自己昏迷中發生了什麼,他的意識斷在自己側過身問「什麼事」之後不久。
他看不到凌然的臉,判斷不出任何信息,只知道方才對方意圖將手伸向自己的衣領,便冷硬地問:「你在做什麼?」
年輕院長話尾壓得很平,沒有疑問的意思,凌然聽出質問的語氣,笑道:「放心,勝之不武的事,目前我不會做。」
「院長?院長你醒啦?」小裴的聲音打破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院長你感覺怎麼樣?」
鉗制住的那隻手從掌中抽離,風晏感覺到小裴坐到了凌然方才的位置,而凌然身上沒什麼危險的氣息,他緊繃的神經稍松,安慰道:「我還好。」
往日發作時錐心刺骨的冷痛仍在,卻不如之前那般劇烈,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靈脈好似被一種溫暖的力量安撫,以往來勢洶洶的寒症竟有蟄伏的趨勢。
他喝這副藥已有數年,它斷沒有這樣的功效。
能有這般力量的……只有凌然,可他一心逃離,看自己病得起不來身才高興吧?
「院長,你手心的傷又崩裂了,我給你上藥吧。」
小裴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即便看不到對方的臉,風晏腦海中也浮現出小書童愁眉苦臉的模樣。
他微微一笑:「好。」
掌心的紗布被揭開,和血肉相連的地方撕扯著疼痛,風晏根據以往的經驗猜出這可能是無意識自傷弄出的傷口,他面不改色,覺得這點痛連寒症眼疾發作時最微末的疼痛都比不上。
他不在意,小裴卻小心得不行,生怕弄痛了他,扯下紗布這點小事過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才做好。
到頭來風晏沒什麼表情,小書童額上的汗都順著下頜滴到了身上。
切身感受到小裴的緊張,風晏嘆了口氣,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問:「現在是什麼時辰,我睡了多久?」
「快到寅時了,」小裴一邊幫他處理傷口,用乾淨的紗布把血擦乾,一邊回答:「算起來你睡了半天,這是我們來執法盟的第二天。」
風晏做好了聽到他昏迷三四天的準備,乍一聽到這個數字,還不太確定:「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