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站了起来,有些哆嗦着回到卧室里,先将身上穿好的黑色长衫脱掉,只穿着那件半露半透的白府绸衫裤。
钟仁方才喝参茶的茶碗还在那里,他倒了些冷开水,便将那油纸包从口袋里掏出来,挑了一小指甲的迷药下去,很快,药末便消融在水中,不见一丝踪影。
秦淮深吸了口气,再不及多想,几口便将那碗药水喝了下去。
然后,他走到卧室的门边,对着客厅方向大力喊了两声。
“叔叔,叔叔你快些过来,出事了出事了”
客厅里隐约传来钟信急匆匆的脚步声。
秦淮鼓起勇气,转身又跑进了沐浴间里。虽然很怕去看地上面钟仁的脸,却还是强迫自己一点点挪到他的身边,将油纸包塞进对方的怀里,然后猛地躺下去,与钟仁搂抱在一起。
瞬间,钟仁身上的血污和流淌在地上的血迹,便将他的全身上下都染红了。
门口传来钟信的声音。
“嫂子,方才可是你叫老七大哥他和你都在里面吗”
秦淮紧挨着钟仁的身体,他不敢睁开眼睛,却能感知到对方的身体越来越冷。
“叔叔快些快些进来大爷他好像出事了”
秦淮的声音已经带着十足的哭腔,并且这腔调,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这会子,他真有心狠狠地哭上一场。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钟信的脸迅进入秦淮的眼帘。
奇怪,一样喝了迷药参茶的他,到这会儿光景,竟然还是一如平常。
看到卧在血泊中的钟仁与秦淮,钟信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光芒。
那光芒虽然极其短暂,但一直盯着他的秦淮,却没有错过。
在那一刻,秦淮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奇怪而笃定的念头。
他觉得在钟信打开这扇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钟仁的下场。
v章3
看着卧在血泊中的钟仁,和被他半压在身下的秦淮,钟信的眼睛睁得很大,目光中虽有惊恐,却似乎又暗藏着其他情绪。
可是那份惊恐的所在,似乎并不仅仅是被满脸血污的钟仁所骇到,也惊讶于方才还一身黑色长衫,此刻却变成了白府绸衫裤的秦淮。
“嫂子大哥是摔倒了还是怎么,为何片刻之间,出了这许多的血”
钟信边说边俯下身来,去看钟仁的瞳孔,同时伸出手,去抓钟仁伸在中衣怀里的右手,大概是想摸摸他的脉搏。
钟仁的那只手一直伸在衣襟里,秦淮既不敢多看他,便没有过多留意,只以为他是在死前抚摸自己难受的心脏。
钟信向外拉了一把,钟仁的右手却还卡在衣襟里面。
他瞥了眼秦淮,便将手伸到钟仁的怀里,在中衣的内袋里,将他的手轻轻拉了出来。
钟仁的右手已经有些微微的僵硬,手掌半握着,却可以看到手掌中有一团像丝绸又像软甲的东西。
秦淮愣了。
那东西钟信或许不识,他却是再熟悉不过,原是每日里穿在自己最私密处的守贞锁。
他急忙伸出手,将那东西从钟仁的手里轻轻取出来,又顺手揣进了怀里。
钟信一只手正按在钟仁的脉搏上,似乎没有留意这些,却又似乎都看在了眼里。
大约一分钟的时间,钟信从钟仁的手腕上收起手指,嘴角哆嗦了两下,摇了摇头。
那里,早已经没有脉象了。
“叔叔,大爷他不是摔成这样,而是忽然间七窍流血后,才摔倒的。我刚刚也试了他的呼吸,半点全无,怕是真的已经不行了”
钟信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忽然伸出手,指了指秦淮的上身。
“大哥为何会忽然间七窍流血,又为何会这般的快嫂子方才不是这身打扮回的房,怎么这会子又成了这副模样”
他这两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追问秦淮,却又不带半分疑问的口气,反倒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不待秦淮开口,钟信又低低道
“出了这天大的事儿,自是不能拖延。老七要马上赶去家庙那边,想办法找人联系上太太和家里人等,嫂子可有什么想说的,便说予老七知道,免得待家里人都回了来,咱们这话就不好变了。”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撞了一下,又都飞快地垂下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