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停好車,王江平對他揮了揮手:「陳叔叔,你不用跟著我們了,找個地方逛逛吧,順便吃個晚飯。等會兒我們出來給你打電話,你再把車開到一層門口。」
中年男人趕緊應聲:「行,那我自己轉悠,找個地兒抽根煙先。」
王江平點點頭。他先推開車門下了車,拿出後備箱準備好的花束。下過雨,柏油路面有點滑。本來想到后座上扶沈知意一把,誰知道人已經先下了車。
兩人一起往機場到達層的大廳走,沈知意和他隔了大概半臂的距離,不遠也不近。下午的暴雨來得猛去得也快,就這麼幾個小時的功夫,雨已經完全停了。空氣里一股泥土的味道,濕濕的,如果有實質,或許可以擰出點水珠。
王江平扭過頭去,看沈知意還穿著在公司穿的灰色條紋西裝,打的是配套的同色系領帶,整個人散發著股禁慾氣息,氣質和外面的空氣是一樣的冷,感覺冷氣能滲到骨頭縫裡去。
看王江平又在盯著他發愣,沈知意嫌棄地看他一眼,開口提醒道:「不是說要去接人?走吧。我真的搞不懂你,開始火急火燎的,現在又不著急了。」
祖宗啊,你哪兒知道我為了當這個紅娘想了多少主意!現在全被你這公開的結婚對象給攪糊了!沈知意就在旁邊,王江平也不好跟徐少康互通消息,告訴他這個驚天秘密,只好暗暗在心裡叫苦。
走進到達大廳,兩人在透明玻璃擋板前等候。過了一會兒,頭頂的航班信息開始更,徐少康那班航班落地了。沈知意懶懶靠著擋板,百無聊賴地給原平發消息,只是一條回復都沒收到,讓他有點不開心。
他們這個角度已經能看見徐少康的頭頂了,對方卻還沒能看見他們。王江平手裡握著捧大鮮花,心裡十分糾結。
本來按照計劃,這花束該是由沈知意遞過去的。依王江平的想法,徐少康人家剛從國外回來,兩人之間可能會有點尷尬。但這花束一遞一接,話茬子不就打開了嗎?那到時候,自然就是天雷勾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可這乾柴烈火的白日夢還沒燒起來,就被沈知意一句「原平是我老公」給澆滅了。王江平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可憐的計劃像被水突然澆滅的篝火,上面甚至還冒了點負隅頑抗的黑煙。
不過這花,送還是得送啊。王江平咽了咽口水,還是決定硬著頭皮開口:「那啥,知意啊,你能幫我個忙麼?」
沈知意詢問地看向他,後者繼續結結巴巴地硬編:「這花我不是準備送給少康嘛,但我覺得買的不太好看,怕他訓我……你能不能幫我送出去?你和他關係好,他一定不會訓你。」
嫌不好看,你當初幹嘛買啊?沈知意腹誹,但還是伸手接過了花。
他們站的位置很顯眼,徐少康出來,一眼就看見了,目光停留在沈知意臉上捨不得挪開。眼前的人比高中的時候還要耀眼,收斂的鋒芒完全顯露出來,只是氣質也更加凜冽。不過徐少康知道他的性格,對親近的人,沈知意從來不吝嗇熱情。
「歡迎回國。」沈知意也看見了他,順手把剛接過的花塞到他懷裡。
「你準備的?多謝,費心了。」徐少康沒想到一回國就能接到他給的鮮花,看來沈知意並沒有忘記自己。這真可謂是意外之喜,心裡自然很開心。「很好聞,我很喜歡。」
誰知道沈知意下一秒就開口,打碎了他的自作多情:「不是,王江平買的。可他就是不肯給你,他自己嫌這花丑,怕你罵他。」
徐少康被眼前人的直率逗得哈哈大笑,拉過想蹦起來抗議的王江平,三個人朝門口停著的車走去。
三人坐在車上,沒人開口說話,車廂里只有導航的機械女聲。
和來的時候一樣,王江平還是坐在副駕駛,徐少康和沈知意並排坐在後面。除了原平,沈知意並不喜歡和別人挨得太近。幸好王江平今天開出來的車是家裡的那台大車,夠寬敞,兩個人坐在后座也能隔得很遠,沈知意就忍耐了下來。
酒桌上觥籌交錯,大家很久沒見,今天借著徐少康回國這個由頭一塊兒聚聚。雖然今天是個特殊日子,但同學們里也有挺多還單著的,所以聚會來的人也不少。
以前勾肩搭背的兄弟,現在或許已經漸行漸遠,又或許還保持著聯繫。但大家坐在飯桌上,一起聊上學時候那些年少輕狂的糗事,曾經缺失的歲月好像一下子就被補全,隔閡都消失不見了。
沈知意坐在王江平旁邊,後者另一邊是徐少康。本來王江平的安排是讓兩人坐在一起,但有沈知意之前在車上坦白的這麼一出,他都不好意思再把兩人湊一塊兒,於是自己充當這個障礙,把他們倆隔開。
大家聊得熱火朝天,飯桌上時不時爆發出一陣鬨笑。沈知意安靜地吃著菜,微笑聽著。他和班裡大部分人聯繫都不多,最熟的可能就是王江平和徐少康了。所以他此刻只是安靜聽著,沒開口插過一句話。
「少康,你這次回國,是打算就回來看看伯父伯母,還是準備在國內定下來了?」
「看吧。」被提問的人笑了笑,沒給出一個確切的答覆,好像還在想應該怎麼措辭。猶豫片刻,他坦承道:「其實我這次回國,就是為了一個人。」
為了一個人?一個怎麼樣的人?為了誰?
「為了我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