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童是自己庶子顾云逸的同窗,大儿子顾云鹏当初也曾提到过他,说他聪慧,读书的进度比他快许多。
顾桡那时便觉得季泽这个孩子聪慧过人,但天下有智慧的读书人又何其之多?真正能走向成功的却寥寥无几,要不是有鲜少承认自己比不上对方的大儿子说的那些话,他可能还真记不起他来。
听那小厮说这孩子今年也参加了县试,这一场倒是和他两个儿子撞在了一起,他能够这么快就下场不知是求胜心切,还是心中有几分把握,过几日便可知晓。
不过儿子顾云鹏这次下场顾桡倒是真的觉得他能中试,磨练了这么几年,早该下场一试了。
至于他那个庶子,他是没什么期待的,身体那般差,恐怕第一场便过不了。
顾桡看过信,想了想,季泽若是中试也算是他的一点政绩,“勿欺少年穷”这句话谁都懂,但日后对方究竟成龙成虫就与他无关了。他家里那事,他管不着,也不想管,将王县丞派过去便已足够,这样既不会得罪候府那边,也给了季泽他家里人一次机会。
反正秉公办理,结果如何都跟他无任何关系。
赵家村这边,季泽听了王县丞的话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在安婆子面前,县丞大人的态度虽然有些过于热情,但是说的话确实不偏不正的,并没有过多偏向哪一方。
这样的话,他娘也不会被强行安下个拐卖人口的罪名。
“县丞大人,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候府别的要求都没有,就是要将咱们小姐带回去。另外,老夫人说过了,如果小姐生活的好,我们还要给予这家人一百两银票。”
安婆子微微昂着头,颇有些自家主子是个大善人的自得,不仅要让季泽他们一家人不会拒绝,还要让他们懂得感恩。
她瞧了瞧站在一旁不卑不亢的季星遥,面容姿态姣好,额间有点朱砂红,这便是她们候府女儿的特征,且她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当初的大夫人了。
看样子小姐在这里过得还不错,有样貌,也有教养。像闺中礼仪,识字绣花这些可以回府后再教,小姐才九岁还来得及从头开始学习。
“对了,将咱们小姐的卖身契拿给我们。”她突然添了一句。
王县丞理清了其中关键,笑眯眯地看向能做主的季泽,“季公子,这安婆婆的要求,你可还有异议?”
问完,他又对季大根与李氏道:“你们夫妻俩呢?”
两人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儿子,又看了看终于憋不住眼泪的季星遥,叹息一声均没有说话。
季泽眉头皱紧,他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睛都红了,只因天色太晚,没有人能够看得清楚。
今日小孩是这样,那将来他是不是也要这样被人随意就决定了命运?
方才安t婆子精准地说出了小孩身上哪里有块印记,还有痣,甚至她额头的微微显现了些花苞的朱砂红亦是继承了候府老夫人的。
若是早知这抹漂亮的朱砂红会导致小孩的离开,他就算不顾她的意愿也要将它遮掩起来,一辈子都不让人知晓这个秘密。
季泽已经没有筹码与安婆子谈判了,他马上就要失去他家小孩了。
他默了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小孩,别哭,哥哥和你说。”季泽拉过季星遥的手,另一只手温柔地擦掉她小脸上的泪痕。
“我不走,我要哥哥,我要爹娘。”没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季星遥便急忙抽抽噎噎地道。
她知道她要被这些人带走,以后再也见不到阿泽哥哥,再也见不到爹娘,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跟她们走,怎么办?
季星遥很久没有哭过了,突然她猛地推开季泽,不想他说出那番话,跑到李氏那里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祈求道:“娘,别赶遥遥走,遥遥乖,遥遥听话。”
李氏心疼地蹲下去,将一直当做亲生女儿养的孩子抱在怀里,抹着眼泪,“遥遥,娘不赶你走,你永远是娘的女儿。但,但是,你还有亲生爹娘在京城等着你……”
季大根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哄着说:“遥遥,听话,快去阿泽哥哥那里,跟他说说话。安婆婆今晚就要走,你不理他,以后就再也不能跟他说话了。”
安婆子走上前来,平静地说:“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那现在就将小姐的卖身契给我。”
随即,又转头对小丫鬟道:“小莲,将包袱里的一百两银票拿出来。”
“是。”小丫鬟笑着弯腰福了一个礼。
王县丞见事情已解决,便领着两个官差回县城去了。
季泽被气得脸忽红忽白,又见安婆子不给小孩与他说话的机会,用力拉扯小孩的手臂,他冷声道:“既然遥遥是候府的嫡小姐,那您作为府上的奴婢,手上的动作是不是要轻一些?我们遥遥皮肤娇嫩得很,她手臂上若是留了印子,可就要怪您不知轻重了。”
安婆子暗道一声伶牙俐齿,不过,手上的动作到底还是轻了一些。
李氏松开季星遥的手,红着眼眶对安婆子道:“这,这遥遥是我们的女儿,卖身契都撕掉了,我们没有什么卖身契。”
她这话说出来也没有人怀疑,毕竟他们确实是这样对季星遥的,卖身契藏起来也没什么好处。
安婆子满意地笑了笑,“阿南,阿北,给在场的村民每家每户都分二两银子,日后可不要再胡说我们小姐是什么童养媳了。”
“是,安婆婆。”小厮回道。
“我可不要!”李大牛别过头,硬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