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值后,季泽回到清风巷。
母亲和阿祺串门去了,父亲还在他新开的木雕铺子里忙碌。
待客厅里,言星遥坐在雕花紫檀罗汉椅上,看着面前春蓉拿过来的一迭迭精致的请帖,面色发愁。
季泽见此,上前关心道:“娘子可是因帖子太多,疲于应付?”
言星遥可怜巴巴地点头,不去又怕拂了这些夫人们的面子,会对夫君产生不好的影响。去了又觉实在难熬,这几日她已经参加了不下十场宴会,眼看着还有十来张请帖。
季泽伸手将帖子拿过来,一一看过,“这家不用去了,这家也不用,这些都婉拒吧。”他挑挑拣拣,最后桌上只留下三张。
“这三张赏秋宴的帖子,娘子就当是去玩了,不想去,也可以一并拒绝。”
言星遥错愕地看着夫君,“筛掉如此多的请帖,真的没关系么?”
季泽t摸了摸妻子的脑袋,解释道:“你看这张,我与兵部左侍郎平时并无交集,所以你也不用去参加他夫人举办的宴会。”
言星遥:“正是因为没有交集,你们才需要认识一番,打好关系呀?”
季泽摇首,耐心说道:“圣上并不想看到这样的臣子,而我自己本身也不喜这种结交。所以,娘子,你平日里若是再接到这样的帖子,不用思虑太多,直接婉拒就行。有些宴会不去没什么,若是去了掺和进什么反倒不好。”
经夫君这么一说,言星遥也觉得有道理,“日后再有这种帖子,要是有我想去的,便先拿给夫君看看。”
“对了,夫君,有你的信。”言星遥道。
季泽接过来,原来是好友顾云逸。
信中说了他今年殿试的成绩,二甲前五十,遗憾的是未能进入翰林院庶常馆学习,被外放到了南边的一个小县城做县令。
“阿泽,你我自五年前一别后,未曾有再次相见的机会。如今我外放做官,我们二人更不知何时才能相聚!
不过,我要感激你寄来的诸多考卷,上面还有你亲笔写下的注释和深刻见解。正是因为有阿泽的帮助,我才能一路顺利进入殿试,虽然不能留京,但于我而言能取得如此成绩已是如愿!
你现在已经是工部侍郎,圣上的左膀右臂,为兄惭愧无法帮助到你。但还是希望你能如以前那般常乐常喜,即使在尔虞我诈的庙堂之上,也要以自我安危为重!”
季泽看完信,释然的笑了笑。
人生就是如此,聚少离多,离别是常态。
他提笔给好友回信,“进明兄,见字如晤……”
“乘秋逢令节,锡宴观群情。”
阴历九月初九,重阳节,永旭帝大宴朝廷与外邦使节。
奉天殿是皇帝宴请大臣们的场所,今日重阳节场地布置得尤其隆重。
这场宴席由鸿胪寺主办,在尚宝司,尚食局,教坊司,雄鹰卫的互相协作下,现场井然有序。
皇帝的御座在殿内最靠前,在御座上方,从金漆彩顶上垂下两条黄幔,能遮挡一些秋日寒凉。御座前是一张玉龙长桌,为皇帝专用。桌上摆满了各种金器,里面盛放着各类珍惜水果,坚果,映山红单独摆放一盘,两侧的天青色瓷器中插着几株茱萸。
殿内一二排靠近御座的位置是贵宾席,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贡使就安排在此处。除此以外,其余官员就坐在奉天殿东西两侧。
每桌席面白皮儿方酥各四盘、鸡蛋印子各一盘、红白玉饼各两盘、黄白子碎各一盘、干果十二盘、鲜果八盘。另有鹅、鱼、鸡、鸭、猪肉,蒸食四道,汤品六碗,新鲜时蔬八道。即使是二等宴席,菜品也相当丰富。
永旭帝一进奉天殿,礼炮声响起,教坊司奏乐。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行礼跪拜。
“平身。”皇帝温和的声音传来,“诸位入席吧。”
“谢主隆恩。”
季泽被内侍宴请到第一排就座,左侧是工部左侍郎王瀚,右侧是崔望。几人互相点头见礼,这才坐下。
雅乐停止后,鸿胪寺典客署朝皇帝递上藩属国贡使的朝贡文书。
“宣四国贡使觐见!”
一行金发碧眼,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的外邦人在太监和宫女的带领下进了殿,他们身后有侍从抬着一个个红木箱子,都是此次进贡之物。
这些贡使们见了永旭帝,纷纷跪拜磕头,用并不怎么熟练的天·朝语,高呼道:“拜见尊贵的帝王陛下!”
皇帝笑道:“诸位使节请起,今日重阳节,乃是我大周朝的传统节日,朕特邀尔等与我朝大臣共庆节日之喜!”
四国贡使们喜不自禁,难怪场面如此隆重,这是天·朝皇帝对他们的重视啊!
“臣等叩谢陛下!”
接下来,鸿胪寺典客署当众念了贡使的进贡礼单。
爪波国离大周最近,送来的皆是水果,主要有番石榴、蜜瓜、凤梨等;南新国进贡了大象一对,孔雀一对,番马四匹;萨加哈国进贡的是龙涎香、象牙、犀角、乌木等物。
最后一个国家,尼那真尔国送来了各色宝石,还有木化石、星石。
这些进贡之物永旭帝大多见过,唯有尼那真尔国带来的星石,从未听闻。
他好奇道:“这星石是何物?”
来自尼那真尔国的贡使奥德威尔面露得意,他上前一步无比恭敬道:“禀陛下,星石在我国被认为是神明的化身,是一件可以辟邪的宝物,来自深空彼岸。”
永旭帝被唬的一愣,“神明的化身?还可以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