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冷笑的一把推开春花,往正屋里走。周清文夜里被吓惨了,就算喝过安魂汤还是傻呆呆的瞪直眼,张姨娘院里的人一个个惨白脸都说闹鬼。
大老爷半夜被吵起来心情不好,儿子又吓成这样更是火气旺盛,一通呵斥骂张姨娘无知妇人,一口咬定是有人捣鬼。
张姨娘受宠多年,今晚算是惊吓羞辱都过了一遭,思来想去也只有小院的周清贞跟她有过节,也只有刘春花能上房上树糊弄人,因此死活闹着带一堆人来捉‘鬼’。
她一把推开正屋的门,进去冷笑:“三少爷可真是好本事,半夜叫丫头装鬼玩。”
小套间一时挤满了人,灯笼照的屋里影影绰绰。
周清贞揉着眼睛坐起身,搭在身上的衣衫滑下去:“怎么了?”
一副睡意浓浓的样子,这倒不是他和春花装的,前院折腾了半晚上,他们确实睡着了。
“三少爷装什么傻呢!”张姨娘恨得咬牙切齿。
周清贞一副没睡明白的样子,懵懂的看着四周。
“给我搜!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没。”张姨娘一声令下,跟来的下人在屋子里‘光哩咣当’翻箱倒柜。
大夫人皱着眉头略有担忧,二老爷打着哈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大老爷则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姨娘在一边指挥:“还有那野丫头的屋子,角角落落都不许放过。”
春花没吭声,走到炕边把滑下来的衣裳,给周清贞披到肩上,周清贞就势靠在春花身侧。
两间小屋都不大,一会搜查的下人过来纷纷摇头,这屋里除了衣柜里几身干净衣裳,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
张姨娘不甘心,她指着春花的鼻子色厉内荏:“是不是你半夜起来装神弄鬼?不老实送你去衙门打板子。”
听到这句话周清贞动了动,好像没睡醒的样子问:“春花姐姐,你半夜起来了?怪不得我身上多件衣裳。”
他拢了拢身上披的外衫:“你是怕我半夜冷,才特意过来给我披的?”
春花是真的惊讶:“没有,我没过来,怎么会多件衣裳?”
她借着灯笼的暗光,看了看周清贞身上的外衫越发奇怪:“我记得这件衣裳,不是洗干净收在柜子里?”
“啊?”周清贞迷茫的看着春花“那怎么会在我身上?”
春花的惊讶做不了假,周清贞的迷茫看起来也很真实。
屋里忽然静下来,每个人都觉得身上毛毛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边潜伏,一屋子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就觉得身后似乎随时都能伸出一只鬼手。
“找到了!找到了!”张姨娘院里的粗使嬷嬷,打破了压抑的静寂,她手里提着一根红绳进来“就是这枚铜钱!”
一根红绳系着一枚黄澄澄的铜钱,被高高提起,在灯笼的暗光下反射着幽光,所有人都看过来。也许是太过专注,反倒显得这枚孤零零的铜钱有些诡异,一时间没人敢动。
大老爷到底是外边闯的男人,接过来看了看随口念道:“裕丰通宝。”
屋里又安静下来,大夫人忽然开口:“我记得弟妹当年走的时候,衔口钱就是裕丰通宝。”
这话落下来,屋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起来。周清贞依着春花垂下眼,他没想到大伯母还记得这件事,其实也难怪,周家不管那个主子临去,嘴里衔的都是玉唯有他娘……他爹真的够狠心。
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凉风,胆小的人忍不住直打哆嗦,眼珠子左右乱瞄。昏暗的屋里影影绰绰似乎潜伏者不知名的东西,大老爷觉得手里的铜钱似乎有些扎手,他看似随意实则迅速的,把铜钱丢到一边。
“晚了,都散了。”
那些下人簇拥着主子,看似规矩其实急匆匆挤成一团冲出小院。
没了昏暗的灯笼,小屋里又陷入一片漆黑,,春花拉住周清贞的手,那双细瘦的小手冰凉一片。
哈哈哈
这样的阵仗,小孩到底还是紧张害怕,春花扶着周清贞躺下:“阿贞乖,不怕,那些东西都被你烧没了,不会有事睡吧。”
“嗯”
“这衣裳是你自己拿出来的吧。”春花把那件莫名出现的衣衫叠起来,放到柜子里里。
“嗯”
“阿贞最聪明”春花笑眯眯摸摸小孩软软的头发“姐回屋去,你乖乖睡觉。”
“嗯”
姐姐走了,周清贞在黑暗里慢慢放松身体,他是紧张害怕但不是怕那些人找来,是怕春花失手被抓。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等待的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那么镇定的,在灶洞里烧完所有痕迹,然后冷静的回屋睡觉。
也许是紧张过头把脑子里那根弦绷断了,反到不用思考只用本能行事。现在好了……周清贞长长舒出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切都过去了。
第二天中午,周清玉兴冲冲和送饭的小丫头一起过来:“三弟,听说你娘昨晚显灵去收拾老四了!”
周清玉顿了顿:“二哥,这世上哪有鬼神。”
“真的”周清玉去围着春花转“院里都传开了,说是先二婶半夜拍老四的窗户,尖利的指甲把纱窗都扎破了。”
春花绕过周清玉,一瘸一拐给周清贞打水洗手,想了想回头笑眯眯的说:“二少爷可见是瞎说呢,七月半才鬼门开,这还得几日呢。”
“也是啊,二婶怎么提前出来了?”倒霉孩子老老实实的疑惑。
“谁知道,兴许是夫人在地下知道四少爷欺负三少爷,才提前上来的。”春花似乎只是随口说说,说完又想起什么,坏笑的看向周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