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慕和袁志几个回来时天色渐暗,各个累得腰酸背痛,勾肩搭背撑着腰,怀着一腔怨气,推搡着找到陆旋门前一探究竟,怎么被孙校尉叫走,人就再也没回来。
见门虚掩着,几个没大没小的直接推门而入,陆旋刚试过的铠甲放在桌上,眼尖的何承慕一下就看见了:“这是什么?”
“你被马粪熏傻了,铠甲都不认识?”袁志语气鄙夷。
“谁不认识铠甲了,我是说这甲我没见过。”何承慕转向袁志,“这就是孙校尉说的,京城里送来的?”
袁志看着那副甲,忍不住舔了舔唇,上手就要去摸。
“你们几个,离桌子远点。”
冷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袁志一个激灵被蛰了似的缩回手,拉着何承慕几人赔着笑快退后一步。陆旋端着水盆进来,盆沿搭着一块干净的布巾,视线一扫,几人又自动退后一步。
陆旋走到桌边放下水盆:“没事早点洗个澡,休息去吧。”
何承慕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有点味,但不大。”
袁志:“你这就叫久居鲍市不闻其臭,果然还是熏傻了。”
何承慕举起拳头往他肩上捶:“就你是文化人!”
陆旋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一闷,强烈的味道引起的窒息感让他放弃了深呼吸:“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这里现眼。”
“嘿嘿,都司,这新甲好看。”何承慕推着其他人往外走,嘴里不忘说句卖乖的话。
陆旋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何承慕连忙转过头去,带上门力求最快度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好看?陆旋视线落在静默无声的铠甲上,嘴角上扬,指尖轻柔碰触甲片,当然好看。
班贺送的,怎么会不好看。
沾了清水的布巾在盔甲上细细擦拭,一遍两遍,直到光可鉴人,再也擦不出任何痕迹为止。
陆旋抱着盔甲,硬邦邦的,没有丝毫柔软。班贺比它软多了。
他的身体抱起来软硬适中,皮肤的柔软与肌肉的韧性附着在坚硬骨架上,融合成那么完美的身体,无论怎样拥抱都令人身心熨帖。
抱着盔甲躺下,陆旋睁眼盯着上方帷帐,依靠着身体的硬物仿佛身边躺了个人,亲密无间。眼前挥之不去的是班贺的面容,耳畔他的声音似乎还未消散,思念从未如此深刻,他想见到的人此刻是否也想见到他?
体内流淌的血液在今日变得异常兴奋,一件没有任何预兆的礼物让他激动不已,沉寂的内心在此刻开启开关,躁动起来。
脸颊贴在冰冷的甲片上,热度怎么也降不下去,潮热的天气让身体像是浸在湿棉花里。热气散不出去,水汽又堵塞在皮肤表面,内里火花迸射四溅,找寻不到一个突破口。
冰冷的铁与身体相贴,陆旋轻轻呼出一口气,似乎在铁甲上凝出一抹水珠,眨眼便消逝,快得像错觉。
额头抵着甲片,身体在冷铁的镇静下强行按捺住躁动,他松开手,直直看着眼前的盔甲,将它推开。坐起身,眼睑顺着视线垂下,愣愣地瞪着,颇有些苦恼地抬手捂住脸。
要命。
九月初,铁羽营经过数月训练整顿,已经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队伍,很快便迎来了第一次实战的机会。
西南边境诸多部族虽规划于大兖版图内,但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却并不一定认为自己是大兖子民。多年来上表归顺的族长不少,但仍有一些部族山民不愿接纳朝廷军的管辖。
偈人正是其中一支部落,人口虽不算多,但偈人军民不分,聚则为军,散则为民,择壮者为正军,护卫族群,武德充沛。
若是仅此而已,只要不刻意闹事,骆忠和愿意与其相安无事,可偏偏偈人地处边境,隔了一条可以双腿跨过的小河便是瞿南的地界。瞿南人对偈人的地盘虎视眈眈已久,常年出兵骚扰,见到朝廷军便撤回,过不了多久又卷土重来,伺机侵占领土。
近日又传来消息,一支瞿南人的队伍进入境内,对偈人劫掠。骆忠和扔下信件,表情跟见了一堆苍蝇似的,烦不胜烦。
这些偈人需要好好整顿收拾,但先要处理的是那些瞿南人。骆忠和下令,命陆旋率领铁羽营前去救援,将犯境的瞿南人驱逐出境。
军情紧急,陆旋领命后第二日便整装出,奔赴战地。